25,伊萊

積極心理學領域的創始人之一艾米.維納在很多文章中都寫到過性別角色以及性別角色與堅韌品質的關係。她發現堅韌的兒童往往也是克服了傳統性別角色的兒童。「堅韌的男性可以非常果斷,但是在需要流淚的時候也能痛快哭出來。堅韌的女性可以非常慈愛,但是也可以非常獨立自主。按照非常傳統的性別角色來養育子女,或許並不能幫助他們應對人生當中的各種緊急情況。」

在性別的世界裡,兩年前的進步理念如今也顯得保守了。布里爾引述了一起案例:奧克蘭的一位母親曾經投訴學校面向跨性別學生的包容政策並沒有明確涵蓋性別流動子女。可是許多跨性別者對這一進展都很有意見。蕾妮.理查茲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變性,並且努力爭取到了參加職業女子網球賽的資格。她認為,「上帝讓我們來到人間,不是為了主張性別多樣性。我不喜歡拿著性別做實驗的孩子。」後來她又說,「我不想成為夾在男女兩邊之間的跨性別者,成為第三性別,或者其他什麼稀奇古怪不真實的東西。」理查茲相信,上帝希望人們按照她的方式成為跨性別者,但不希望人們以各自的方式成為跨性別者。她相信上帝與她的關係格外親密,以至於她的言論根本無法服人。2011年,演員賈斯丁.維維安.邦德談到了不做手術的變性,「我喜歡我的陰莖,我要把它留下。但是我創造了一具跨性別軀體——我的身上留下了形體記錄,我的檔案里也留下了病歷記錄,這兩者都表明我是一名跨性別者。我喜歡真正做自己的人。這並不是先天與後天之爭,而是用後天因素來滋養先天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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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伊萊.魯德還是艾瑪的時候,她並不憎恨自己的女性軀體,也並不覺得假如得不到激素治療與手術就一定要自殺。艾瑪是一名很幸福的強勢女同,當她成為男性之後也體格並不算特彆強健。艾瑪既有男性的美德,也有女性的品質,身體的改變並沒有影響他的個性。伊萊.魯德之所以選擇變性,似乎僅僅是因為這樣做合乎邏輯。儘管她已經得到了性別身份失調的確診,但是她之所以變性卻是為了澄清事實。

艾瑪與她的雙胞胎姐妹凱特生長在俄勒岡州的波特蘭市。她們的母親喬安娜懷孕的時候與男方的關係還沒有確定下來。她選擇了留下自己的孩子。艾瑪長大後成了一名女同性*戀,她很喜歡扎領結,平時總是留平頭。她用繃帶裹住了胸部,但是勒得並不太緊。她的身高有五英尺七英寸,經常被人誤以為是男性。她在十五歲就考進了大學。喬安娜說,「我知道她在尋找屬於她自己的部落,但是我真的很想念她。養育一個這麼有才的孩子,在某種程度上要比養育一個性別不合常規的孩子更加艱難。」

大學畢業以後,艾瑪告訴母親與妹妹自己是跨性別者。我們幾個聚在一起討論這件事的時候,喬安娜說,「看起來這件事傷害了你,你心裡總是想,『也許我是個怪物。』你是一個很出色的同性*戀,你很擅長做同性*戀。當時你對此感到非常難過,這一點很嚇人。」伊萊回憶道,「當時我一直在想,『我真的是跨性別者嗎?』根據跨性別領域的經典敘事,變性之前的跨性別者們總感到很難受,特別難受,非常難受,但我並不是這樣。最後我的治療師說,『你沒有必要感到完全難過才能去追尋能讓你更快樂的選項。』」2005年夏天,二十歲的伊萊搬到了紐約市,並且要求人們用新名字和新人稱代詞來稱呼自己。他在哥倫比亞大學社會工作學院的圖書館裡找了一份工作,並且以男性身份示人。到了2006年4月,他接受了胸部切除手術。喬安娜不惜賣掉了自己的汽車,從而為他支付了一半手術費用。手術後的伊萊留了鬍子,絕大多數跨性別男性都用這種方式來確鑿無疑地主張自己的性別。「我感到了某些與睾丸酮相關的情緒與心理變化,但很難說這一切是否完全基於內分泌,還是說心理因素也起到了作用,」他說。」我比以前更沒耐心了,也更容易感到沮喪,更難集中精力,我的語言流暢程度也下降了。只有變性之後我才能意識到我多麼不喜歡我原來的身體。變性其實相當於重新經歷了青春期。我感到非常幸運,能在第一次青春期結束之後立刻趕上了第二次。不過我並不會因為第一次青春期而感到遺憾,因為我的人生經歷得到了豐富。」他尋思了一分鐘,接著說道:「如果我生活在更早一點的時代,如果當時更難想像關於變性的問題,我也許不會這麼做。具有改變性別的慾望並非出自我的選擇,但是我的確選擇了採取行動。人們會選擇是否接受化療,也會選擇是否服用抗抑鬱葯。選擇『否』並不意味著他們沒有患上癌症或者陷入危險的悲哀狀態。」

伊萊來到紐約市民事法庭想要改名字。原本手續應當很簡單,但是法官拒絕了他的申請,因為他不希望「裁決性別問題」。從法律上來說,拒絕改名的原因只能是因為當事人試圖逃避債主或者希望擺脫犯罪記錄。「人們經常來改名,而且新名字未必很靠譜,例如『小兔紙.大明星』什麼的,」伊萊說。「我只是想把我的名字從艾瑪改成伊萊而已。」法官要求提供變性的醫學證明文件。相關文件伊萊確實都有,但是這項要求令他非常憤怒。美國公民自由聯盟接手了他的案件,法官最終同意他改名為艾略特。

伊萊的父親在他的成長過程中很少露面。不過在伊萊看來,他與男性的關係更密切,而且總是更想要一個兒子而不是一對女兒。「他覺得自己有資格向我提供父親對兒子的建議,比方說『不要出去亂搞,鬧大別人的肚子,』」伊萊說。「這話真是他說的。他只是在開玩笑,但聽上去還是很怪。」喬安娜說,「從小到大我的父母沒幫上我多少忙,是我教育了我自己。我很幸運,因為我有力量塑造我自己,還因為我生了一個有力量塑造他自己的孩子。」伊萊一直在糾結,究竟應當認同自己是跨性別者還是男性。「有些人說,『我是一名有跨性別歷史的男性,』這話說的很不錯。我現在與我的女友已經相處兩年了,她曾經與男性約會過,也曾經與女性約會過。我們兩個的關係當中具有她所謂的『女同因素』。她說她覺得很幸運,能有一個熟悉女同世界的男朋友。我們兩個都強烈感到我們並不是異性戀,因此我們的關係也不是異性戀的關係,儘管我是男性她是女性。」後來伊萊又寫道,「我覺得我的性別角色並沒有多少改變,我依然是以前那個稍微有些女子氣息的男性。」

對於所有人來說,唯一的遺憾就是伊萊喪失了生育能力。喬安娜認為海馬是他們家的吉祥物,因為雄性海馬會將魚卵裝在育兒袋裡,然後再通過長達幾天的分娩過程將小魚全都生出來,凱特寫道,「能讓伊萊成為父親的方法也剝奪了他的生育能力。我們等待著科學能讓它他變成海馬的那一天。」不孕不育或許是變性最昂貴的代價。我遇到的很多跨性別者都想要孩子,但是跨性別男性厭惡懷孕,跨性別女性則因為自己不能懷孕而悲哀。他們想要按照自己主張的性別擁有相應的生育能力,而我們的科學目前還遠遠做不到這一點。這個問題在很大程度上界定了變性的限制。

在變性過程早期,伊萊在博客中寫道,「有時候我感到那個是我的人——那個名叫伊萊的男性——其實存在於外部世界,正等待著我去找到他,等待著我想明白怎樣成為我自己。我之所以擔心,是因為我覺得一切都不穩定。我不知道到哪裡去尋找路標,我擔心我可能永遠都找不到他。但是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曾經說過,『別擔心,你很堅強,伊萊會找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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