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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有一種婚外情,刻骨銘心

1

孫美娟沒有想到,丁曉棠死了以後,自己竟然比吳言還要絕望。她也沒有想到,她對丁曉棠的恨竟然這麼頑固,頑固到,對方已經魂飛魄散,她對人家的恨還綿延不絕,就像割韭菜一樣,一茬茬地割,卻一茬茬地長,甚至,還一茬更比一茬旺,因為,那根始終沒拔掉。

吳言竟然還把丁曉棠的孩子接到家裡來,「對不起,美娟,妞妞的姥姥前幾年就過世了,姥爺又再婚了,而且,年紀也大了,實在沒辦法,這個孩子,我,......」

5歲的小姑娘從吳言身後走出來,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著孫美娟,那眉眼,那神情,孫美娟總覺得似曾相識,卻又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丁曉棠是吳言的初戀。

十年前,吳言和丁曉棠剛上大一,在學校的迎新晚會上,吳言對丁曉棠一見鍾情。

那天,丁曉棠穿一件米色的開司米連衣裙,上面綴著一粒粒白色的小珠珠,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像夜空中璀璨的小星星,眼睛一眨一閉。

她唱的是一首很老的歌,齊豫的《橄欖樹》。其實她唱得並不好,沒有唱出歌中那種無奈和滄桑。可是,卻唱出一種空靈的味道,那種空靈久久地在禮堂上方回蕩,抓住了吳言的心。

燈光下,她的頭髮又黑又亮,像綢緞一樣,黑葡萄一樣的眼睛裡盛滿了灧灧的春酒。吳言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輕輕地撞了一下,昏昏的,又像有幾十幾百隻蜜蜂一起飛進來,嗡嗡的,亂了方寸。二十三歲的他回到宿舍,一夜沒睡好,早晨沒頭沒腦地拿著毛巾和臉盆愣在水房裡,恍然明白那就是情竇初開的感覺。

他們同系不同班,常在一起上大課,幾百人的階梯大教室是最常見到的場合。丁曉棠不太愛說話,常常獨來獨往,不像別的女孩子那樣連上個廁所都得呼朋引伴。

她很安靜,喜歡穿淺色的衣服,很襯她的氣質,仙仙兒的,像山間緩緩流淌的清泉。上法醫課,看屍體解剖錄像,別的女孩兒尖叫,「好噁心!嚇死人了!」只有她臉色煞白,緊咬著下唇,一聲不吭。吳言想,這個嬌小的身體裡面,一定住著一個倔強的靈魂吧?

有一次上刑偵課,她來晚了,瞅見倒數第二排左側一個角落有個空位,就躡手躡腳走過去。可能是一路上跑得急,臉蛋兒紅撲撲的,蓓蕾樣的胸脯起起伏伏。她坐下掏書包,一不小心把手機給掏掉地上,坐在她後面的吳言趕緊彎下腰想去幫她撿,卻一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她的手指又細又長,潔白的指甲修成小小的月牙形,乾乾淨淨,不像別的女孩子塗得五顏六色亂七八糟,吳言的手好像被燙著了,趕緊收回來,臉也像被燙著了一樣,一顆心差點從腔子里跳出來。

「你,你的手機,......」他口乾舌燥,結結巴巴。

「嗯,謝謝你。」她的臉紅了,手輕微地抖了一下。

她扭過頭去聽課,扎得高高的馬尾辮隨著小巧的腦袋在他臉前左右晃動,帶著若有若無的淡淡清香。陽光從窗外灑進來,她薄薄的耳廓在陽光下近乎透明,一粒肉色的痦子調皮地站在耳朵背面,他托著下巴看得發獃,強按捺住想撫摸那粒痦子的衝動。刑偵老師在講台上講案件講得撲朔迷離,同學們驚呼連連,只有他像石雕一般,無動於衷。可是,誰又知道他心中的驚濤駭浪呢?

他們在一起後,吳言特別喜歡吻她左耳背後那顆痦子,把它含在嘴裡,拿舌尖輕輕地舔,她總是被他逗得求饒,「好癢,別鬧......」

2

妞妞洗完臉,吳言找出一條新毛巾給她擦臉,衛生間昏黃的燈光下,她小小的稚嫩的臉龐上寫滿了惶恐和不安,「爸爸,我還能見到媽媽嗎?」

吳言拿著毛巾的手停了一下,一隻手扶著她,另一隻手緩緩地擦到她的耳後,也是一樣的肉色的痦子,只不過,她媽媽的長在左邊,她的長在右邊。他的手抖了一下,繞過那粒痦子,一點點幫她擦完細細的脖頸,「能,妞妞乖,一會兒睡著了就能見到媽媽了。」

妞妞好像不信,「別人說我媽媽死了,爸爸,死是什麼?」

吳言哽住了,半晌方道,「死啊,死就是去了天堂。」他抽了抽鼻子,「妞妞乖,快去睡覺,明天還要上幼兒園,到了新幼兒園,要聽老師的話。」

主卧的門關著,吳言輕輕推了一下,沒推開,轉身到妞妞房間,打開衣櫃,抱了一床被子,到沙發上鋪下。

他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再見到丁曉棠。半年前,丁曉棠帶著妞妞找到他,告訴他,妞妞是他的孩子,他嚇了一大跳。她拿出戶口本給他看,妞妞的生日讓他又想起那個夜晚。

那個他終生無法忘記的夜晚,分手半年的她哭著跑到北京找他,他們在酒店裡抵死纏綿,彷彿世界末日。她吻著他小腹那個指頭肚大粉紅色的疤,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掉在他身上,冰涼冰涼的。

她哭著說,「從此以後,你就當我死了罷。」

他也哭。一邊哭,一邊拚命地要她,吻她,兩個人的淚水混在一起,又咸又苦,分不清是誰的。

那個疤是大三那個國慶節她烙在他身上的印記。

那年,他倆一起去爬泰山,在快捷酒店開房的時候,服務員問:「要一間還是兩間?」他紅著臉扭頭去看她,她羞紅了臉,低著頭一言不發。

「一間。」他說,聲音輕得像蚊子哼。

到房間里,她像一朵雲一樣,安靜地坐在床沿兒上。他看著羞答答的她,「我,我燒壺水。」

「曉棠,我們明年一起考研吧,爭取以後一起留京。」他吻著她耳朵後的痦子說。

「嗯,好。不過,我媽說不定會想我,她就我一個寶貝閨女。」她被他得渾身麻酥酥的,軟綿綿的,沒一點兒力氣。

「咱們常回去看看她老人家唄!」他突然犯壞,輕輕地咬了一下她肉嘟嘟的耳垂。

「討厭!」她揮著小拳頭要去打他。他就勢往床上一躺,「謀殺親夫啊!」

每一寸空氣都纏綿動人。

正鬧著,水壺裡的水開了,「哼,這回饒了你!」她嗔笑著,站起來拔掉電源,提著水壺去找水杯,卻不妨正撞到緊跟在她後面的他,他痛的哎喲一聲叫出來。

她嚇得趕緊扔了水壺要扒開他的衣服看,他卻紅著臉,死活捂著不讓她看,「好險,再往下一點點你以後就得守活寡了!」

她紅了臉,啐了他一口,「呸!真不要臉,誰答應嫁給你了?」

「到底要不要緊?」她還是不放心。

他抓著她的手讓她摸,一個大水泡已經起來了,「你該感謝這個泡,不然你今天晚上還能逃得過我的魔爪?」

她看著他痛得呲牙咧嘴,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阿彌陀佛,這是老天對你的懲罰,你可老實點兒吧!」

鬧得起勁,倒睡不著了,她拉著他去買藥膏,滿大街的晃蕩。北方的初秋,夜晚已經有森森的涼氣,那年的國慶節剛好趕上中秋,月亮號稱是六十年來最大最圓的,黃而油潤,像觀音菩薩的臉,慈悲而愛憐地看著他們,倆人越走越有勁兒,索性決定連夜登山看日出。從紅門到中天門,一個多鐘頭竟也到了,沿著石階繼續向上,泉水淙淙,松濤陣陣,涼風習習,曉棠卻走得氣喘吁吁一身汗,他接過她脫下來的外套系在腰間,「我背你啊?」

她倔強地一搖頭,「不要。」

吳言揉揉她的頭髮,「倔丫頭!」他就喜歡她這倔勁兒,看似弱不禁風的身體里卻好像蘊藏著驚人的力量。

十八盤真陡啊,從下面往上望,簡直是直上直下,跟天梯一樣,他故意逗她,「行不行啊?不行就求求我,我背你上去。」

她的嘴一撅,「誰認慫誰是小狗!」

吳言用食指在她嘟起來的小嘴上颳了一下,「好啦!知道你是女超人!」她歪著頭沖他一笑,在溶溶的月光下像個精靈。

終於到了南天門,山頂風好大,將她的長髮吹得飛起來,他把外套脫下來,將她裹進去,她安靜地窩在他的懷裡聽他的心跳,咚咚咚,像擂鼓一樣。「曉棠,你喜歡我什麼?」他輕輕地問她,他總是不相信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好運氣,配得上那麼美那麼好的她。

曉棠用雙手托起他的臉,兩根食指順著他的眉心一點點往兩邊抹過去,「嗯,我喜歡,你的眉毛。」然後,又順著他眼眶慢慢抹過去,「我喜歡,你的眼睛。」她的手還要往下移,卻被他抓了過來,低頭含在嘴巴里,她的臉因為運動的緣故本來已經紅撲撲,這會兒更加燙,像燒著了一樣。他怔怔地望著她,然後,低下頭去吻她的嘴。直到吻得喘不過來氣兒才分開,她的眼睛水光粼粼,臉蛋酡紅,無限嬌羞。

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發現他仍在痴痴地望著她,便笑著,撮尖了嘴唇,向他的眼睛裡吹了一口氣。

他閉上了眼睛。兩人又吻到一起。

3

和曉棠在一起最多的回憶,就是吻吧,好像把他一輩子的吻都用完了,他再也沒有那樣去吻過誰,包括美娟。

認識美娟,是在一次朋友聚會上。一幫人鬧哄哄地喝酒,只有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喝茶,笑吟吟地看著他們鬧,就有人起鬨,「美娟,你這金嗓子也不唱首歌,太不給面子了吧?」

她笑著推說有點兒感冒,嗓子不舒服。

那幫男人哪肯輕易放過她,「感冒唱王菲的歌才更銷魂呢!」有人就打著拍子喊:「美娟,來一個!美娟,來一個!」

再推辭好像顯得不大方,美娟就大大方方站起來,接過話筒,一開口果然是空靈脫俗,他不禁放下手裡的酒杯,獃獃地望著她。那聲音,讓他恍然又回到從前,那懵懵懂懂的青蔥歲月,那個忽明忽暗的禮堂。他眯縫著眼睛,在黑暗的角落裡瞅她,長得也像啊,那彎彎的月牙似的眉,那大大的黑葡萄一樣的眼。

恍惚間,他一跤跌進時空的隧道,分不清過去與現在。

一連唱了幾首王菲的歌,眾人還不罷休,她又隨手點了一首《橄欖樹》。他的手抖得厲害,一不小心將杯中的紅酒潑灑了出來。她唱完在他身邊的空位坐下來,朝他笑笑,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你的頭髮上有片瓜子殼。」

她好尷尬的樣子,伸手去摸頭髮,卻聽他又說道:「你唱歌有點兒像我以前的女朋友。」

她失笑,心想好老套的搭訕啊,正想揶揄他,看他的眼睛那麼認真,若有所思的表情並沒半點兒油滑,「長得也像。」他又道。

唱完歌已是半夜,眾人看他倆聊得投機,開玩笑讓吳言做護花使者送美娟。吳言也沒推辭。

一路上,美娟卻再沒聽他說什麼話,只有張學友深情的歌聲在小小的車廂里低回:「我唱得她心醉,我唱得她心碎,她努力不讓自己看來很累,歲月在聽我們唱無怨無悔,在掌聲里唱到我們流淚......」

前方的月牙僅僅是一片白色,像貼在車玻璃上的一片霜花。

4

吳言睡不著,起身去幫妞妞蓋了蓋被子,妞妞睡得不太踏實,還擰著眉頭,幹掉的淚痕在兩頰留下兩小片漬跡。懷裡的毛絨小熊是她上個月過5歲生日時曉棠買給她的。

曉棠問他:「結婚了吧?」

「嗯。去年冬天結的。」認識美娟半年多,倆人領了證,婚後平平淡淡的,倒好像老夫老妻。美娟難得有時跟他撒嬌,他都是看著她怔怔地發獃,搞得美娟意興闌珊,「我怎麼總覺得搞不懂你?」美娟摟著他脖子問。他也是淡淡地笑,「是嗎?」

「那次跟你分別後,我就回去跟他辦了婚禮。你知道的,他們家救了我爸。」她聲音很輕,卻字字如鐵鎚。「其實,這些年,我一直都想跟他好好過的,可是,......」

他的心揪成一團,當年,他們剛剛在北京找到工作,租了房子安頓下來,她就接到家裡的電話,他的父親挪用公司的錢炒股,賠得一塌糊塗,被公司發現,要報案,母親急火攻心,中風了,癱在床上不能動。

她回去之後再沒回來,只給他發了信息:我已經不屬於你了。他瘋狂地給她打電話,都是忙音,再後來,那個號就再也打不通了。直到半年後,她又回到北京找他,那是他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夜。

他的電話從來沒變過,可是,卻再也沒接到她的隻言片語。

「我本來不想再來找你的,只是,醫生說只有半年時間了,我,不想給自己留遺憾。」她的嘴唇皴裂得起皮,蒼白得沒有血色,他難受得沒法兒看,那個多年前在泰山上像精靈一樣的姑娘哪兒去了?

「言,就讓我自私這一回吧,好不好?給我半年,我只要你的半年。」她眼巴巴地望著他,凄楚地像一個不真實的夢。

他將她摟到懷裡,緊緊地摟著,被她突出的骨骼咯得生疼,那個月光下的小仙女已經瘦成了紙片人。

他拋開所有的事情陪她,恨不得一天變成48個小時,很快被美娟發覺不對勁,「她是誰?」

他直言不諱,「我以前的女朋友。」

美娟好像恍然大悟,「哦,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你說我像你以前的女朋友。原來,還真是。」

他看著窗外不說話,他沒騙過她,只是她不願意相信。女人,永遠都認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誰會相信自己是別人的影子呢?

「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是嗎?」美娟走到他跟前,抓住他的衣服,一雙眼睛急切地注視著他,等待著他的答案,「告訴我,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是我,有沒有?」

他還是不說話,他愛她嗎?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會因為她是她的影子而愛她嗎?那樣,對她是不是不公平?可是,他娶她難道就對她公平嗎?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自己好無恥。看著美娟那雙絕望的黑眼睛,他的心一下子就軟了。可是,他又想起那個紙片人一樣的曉棠,他的心又硬了,對不起啊美娟,你還有我,我的後半生全都歸你,而她,什麼都沒有了。

沉默就是答案吧?美娟的眼睛越來越絕望,她跟他的相識,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吧?在那間KTV里,他溫柔地幫她拿下頭髮上的瓜子殼,溫柔地看著她,「你像我以前的女朋友。」她還以為他在找借口跟她搭訕,卻不料他只是說的心裡話,那個時刻,他一定是時空錯亂了吧,錯把她當成了她的影子。

那個夜晚的月亮,只是一彎殘月,一片白色,像貼在車玻璃上的霜花,無論她怎麼追逐,也追不上,抓不到,更握不住。

「啪」的一聲,他的臉上火辣辣地疼,讓她打吧,他知道她心裡的恨,吳言只覺得自己卑鄙,卻無法不繼續卑鄙下去。

5

如果丁曉棠還活著,美娟或許還有鬥志,還不肯認輸,可是現在,她死了,她卻永遠輸了。誰能嬴一個夢呢?美娟知道,那個逝去的紙片人現在變成了家裡這個小小的精靈,永遠住在了吳言的心裡。

她好累,再也不想鬥了,吳非,你知道我愛你,可是,我不想永遠做別人的影子,我想做我自己,想有一個人真真切切地愛我,愛真實的我,而不是,把我當成別人來愛。

窗外,還是一彎白色,像一片貼在玻璃上的霜花,只是,這片霜花是新月,不是那晚的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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