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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思筆記一百零一:讀柴煥波《洞庭之時光》隨筆

讀柴煥波《洞庭之時光》隨筆

這本書為柴煥波先生所寫,柴先生為湖南省考古研究所研究員,是一位有名的且充滿浪漫主義和人文情懷的考古學家,一個真實的人,前幾日讀了湯惠生先生的《考古三峽》與張光直先生的《番薯人的故事》,覺得很是貼近生活,今年雙十一看到了這本新書,遂買來看看,本書為嶽麓書社2017年版。我稱之為「考古文學」,他們都是考古學家在報告和論文之外的創作,為人們了解這群人及其生活打開了一扇充滿陽光的窗戶,向人們證明考古學家不是陶片里的老古董,而是充滿朝氣、青春、熱情,懷揣夢想而充滿浪漫主義情懷的人文學者,而本書之內容更是超出了我的想像。

看第一篇,便覺得「我」和素春有很多故事,隱隱約約抉擇有些曖昧。

第二篇「深山夜槌」,講述了作者去陳家屋場探查古墓情況的見聞。而今人們都爭先恐後地走向先進的城市,在繁忙的世界裡度過一天又一天,雖然有的人在繁忙的工作中想要走近田野,返回最初的簡單人生,但是真正實踐的能有幾人?考古,在田野中穿行的工作,不是迫不得已一般人很少去做,只是借著這個工作的機會卻能給人以不一樣的感受。感受到鄉土的氣息,感受到人生的短暫,感受到歷史和當代的交織,一切都安靜地像一場小雨,時間慢慢地走,一不小心就逃出了很遠。

淳樸在這裡看來也未必是一個好一次,在村民的心中,挖墓雖然不好,但是只要不是自己知曉的親人的墓葬便無所謂。相比於無名的墓葬,淳樸的村民更傾向於認為這些能夠給他們帶來直接經濟利益的墓葬器物對於改善生活來的實在,甚至盜墓在這裡看來也並未那麼罪大惡極了。以一個村為一個集體而排斥外人,正如書中所說村人盜墓,外來的人盜墓則將其打傷,這已經並非山樑,但是究竟是淳樸吧,在我心中似乎這就是更接近於原始的狀態,對人尤其是熟人真摯熱情,除此之外的死物並不需要特別的照顧,從最簡單的直接服務於活人的思想上看,在農業社會以利用好所有資源生存下去的原則來看誠然是很好的選擇,然而這種想法還是應當止步於農業時代,儘管在這裡他們仍舊生活在近似農業社會的狀態,但是整個社會的時代的不乏早已經覺醒,因而以文明的眼光來看這種情況總是不合時宜了。

第三篇「青苗」,在土地賠償上向來會有一些故事,在書中來看總是農民和考古工作者的心理博弈與糾纏。在這裡,人性和農業社會的長期積澱的痕迹顯露無疑。「陳氏族譜」一篇中作者看到陳氏族譜中的敘事與史書筆法近似,感嘆道:「廣袤的帝國與彈丸之村,雖有天壤之別,但他們的宇宙模式確實同一的」,這似乎正是長期同一與文化認同的滲透到每個村莊中的記憶,即使得不到口頭的驗證,但這種融入道每個細節當中的東西或許就是中華文明的特質,因而每個小的地名都有長長的歷史,在作者看來都古意盎然。名稱並不是因為老而雅,而是時間賦予了這古老的名字更多的內涵,見證了更多的歷史。

在「赤石回」一篇中,作者在雨後看到了崖面上巨大的岩畫,在女孩秋紅的幫助下划船近此,看到巨大的岩畫:「密密的小紅人,或舞蹈,或排成隊,舞蹈動作一致,都拖著一條長長的生殖器;地面上擺著祭器,三角形的大鐃,還有作為犧牲的牛羊,一個頭戴三尖神冠的鳥喙五十,在與一名婦女交合,四周有腰上挎劍者、敲鼓者、狂歡者……」,基本上就是一副早期的祭祀場面,還有較為原始的生殖崇拜,而「劍」讓這幅岩畫看起來似乎並不是特別原始,或許正是兩三千年前青銅時代這裡生存的部落吧。看著文字,嚴重彷彿浮現出來康家石門子岩畫的畫面,而巫師的形象也令我想到虞弘墓石槨上鷹首鷹足的祆教祭司形象,當然其與與三苗的神更近一些,只是不敢隨意聯繫罷了,因而想到世界上很多的文明無論是在幼年的時候還是青年都會有一些共同的東西,這些東西多年後被大自然有選擇地保存下來,如果有相似的外貌,抑或會被當成共同的祖先的發展。

在「蔡師傅」一篇中作者講述了蔡師傅告訴他自己的一生經歷,從一個盜墓的到現在協助考古的過程,其間穿插了幾十年在這一帶的見聞,可以說是講述了半個世紀的當地近代史,令人感嘆、唏噓。書中「祖先的縞素」一篇放置了中國目前發現最早的帛畫《人物龍鳳圖》,他是長沙附近陳家大山1949年出土(被盜掘)的,不知道與書中說的「陳家屋場」有何關係。

下面介紹了自己在陳家屋場生活中的見聞,人們結婚、過壽、講故事、表演、接客、集市的過程,生活中有一些是我童年生活的影子,有的則是當時的寫照,但卻不知道當時具體是哪一年,只是在與小上海的對話中看到她自稱二十三歲,七二年的,因此判定故事發生的時間在九五年,作者六四年人,三十一歲。說遙遠也不遙遠,不過已經過去了二十幾年,而這二十幾年正是中國發生翻天覆地的二十年,其中的風俗或許還在,不過村莊和社會面貌想來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了吧。

到「趕集」一篇的時候作者在與素春坐船遊覽洞庭湖的時候說道:「此刻,我在陽光下健康地生活,有麗人作伴,這是我一生最美好的時光。」其後抱著素春過河,靠在一起看電視,想了想年齡差大概十歲吧,頓然感覺這是要在一起的節奏啊,或許有點想多了,但是這篇讀來越來越像言情,回憶他們認識和交往的經歷,最後要親在一起了,然後也暗示了其他的事情……於是證據確鑿了。褚老師誠然是個爽快的人。

在「安龍」這一章看到了「鬧事」的群眾,有的說這地是他們陳家的不能挖,有的說破壞風水,有的說家裡死了豬是考古所致……現在看來也是愚昧,但也是沒辦法,這便是眾生相,而今或許這種愚昧會越來越少,但是眾生相卻會以更多更新的形式展現。在這一事件中,書記展現出的左右協調的技巧實在高明,可見我國誠然是一個人情社會,言語的協調和處事實在是一門學問。

「夜哭」一章,講述了陳克儉(秋紅的父親)和他的父親因為房屋歸屬與賠償款問題的針鋒相對、謾罵甚至動手的事情,這件事情放在任何一個家庭中都是大事,但是卻屢屢發生,不惟為農村,城市中也偶有風聞,這似乎是通病,在利益面前父子兄弟關係都顯得那麼不堪一擊,令人嘆息。不過隨著人們普遍素質水平的提高和獨生子女的增多,這種糾紛應該會減少吧。下面便是「夢遊者」一篇,陳克儉去世,其中作者用大量的篇幅以陳克儉的口吻講述了自己家族從曾祖父的歷史到自己的一生,最後描寫了出殯的情景,令人心酸不已。這一喪禮之情景看來與關中相差不大。

上卷到此結束。另外,其中有幾位女性記憶深刻:素春、秋紅、小上海、南南。覺得他們身上彷彿都充滿青春的氣息,給人以溫暖。

下面是中卷。從文字看出是上卷幾年後,作者仍舊到這一代調查情況,順便看望在「洞庭仙山」做小姐的安安和秋紅,安安將其講述了自己這幾年來的經歷,時光飛逝,當年褚老師(作者)初去陳家屋場的時候她們兩個還是小女兒,而今已經離開家庭幾年並經歷這麼多了,同時也對這一地區紅燈區的情況進行了描述。在「湘山寺」一篇中作者去湘山寺考察,拿到了唐代的《靈峰祖師自述》,非常珍貴,將其抄錄與文中。後來,作者走在大街上的見聞,看到的縣城官場的世態,走在擁擠而慌亂的大街上。卻遇到了一個心動的女子,尾隨很遠,互訴感情並最終共度良宵,略帶畫面感,最後闡述了對於性的看法,認為是人性的象徵,兩性交媾源於自身體最貼近的需要。看到這裡不僅咽了口唾沫……

中卷看完,兩點了,該睡覺了。

天亮了,下卷:時光。大概又過了幾年,沒交代,只是說秋紅和素春都三十幾歲了,差不多到了本世紀初吧,常年在一個地方進行工作難免會生出時過境遷的感覺,有人來了有人去了,當初認識的小女孩都已經為他人婦。在這裡褚老師似乎並不掩飾他對素春的愛,無論是現實中還是夢中,無論是心中害死身體上,而這種情感令我迷惘,或許這才是真的人吧。古人總是以繁衍後代為名來掩蓋其對性的理解,而不願意透露其帶來的歡愉,認為他是難以啟齒的,至於近日亦如此,不過褚老師的思想顯然是早已經超越了千年的平庸,直奔其本質。一個有婦之夫將自己與愛的人的感情寫的如此唯美而富有詩意,實在不禁令人呼叫:在一起!然而似乎並沒有,更多的家庭問題、社會問題需要解決,畢竟人並非單純的人。

在「飛鳥的隱喻」一篇中作者談到洞庭湖畔有候鳥遷徙之地,早期的人類可能正是根據對候鳥的觀察而產生了帶翼神、鳥喙神的想像,這一現象或必然與早期楚文化有著密切的關係,因而我們早思考早期文化的時候不能不考慮當時的生態環境、人們通過所見所聞對大自然的認識。無論是鳥,還是蛇,似乎都在這裡更多,而華夏早期的影子也若隱若現,有幾位學者認為這裡就是最早的夏,也並非空穴來風。

結尾一篇為《吹落桃花滿洞庭》,借對俞偉超先生的理解引出自己對於考古的理解,用自己的身體和西農去感受祖先的遺迹,他們的思想、倫理、精神早已經融入了我們的血脈之中,是溝通古今的鑰匙。作者嘆道:大師止步的地方,不正是我這部作品的出發點嗎?

透過本書可以看到作者是一個精通歷史、考古,也具有深厚的文學、美術功底的人,在學術上獨樹一幟,儘管有些神經衰弱但生活上一絲不苟,敢於表露真實的自己,一些部分給人以似真非真之感,飄幻迷離。豐富的經驗、深厚的文獻功底配合上完美的想像,作者儼然已經隨著所見的古物而進入當時的世界了,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境界?無我吧,「我感到先聖的影子在黃昏中晃動」。

本文的文字讀起來很有畫面感,令人彷彿在眼前,閉上眼似乎就能看到陳家屋場的人,房子,田地還有點綴過褚老師青春時光的女孩兒。作者敢於將自己的經歷寫出來,這本身就是一種勇氣,他也說端方的學者並不喜歡這種方式,這很少見到,而字裡行間當中也充分展現了作者對生活、歷史、祖先、青春與人、性的理解。本為上中下三卷,上卷為最多,讀起來皆為新奇,後兩卷則陷入回憶當中,人事變遷帶來的感觸,對人生的思考逐漸豐富起來,讀者也因之而悲歡哀樂了。

25萬字,讀了一天半,集中注意力大概一天能讀完。

2017年11月22日

於陸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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