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原諒的鮮芋仙

要等到立冬，才發現鮮芋仙還沒寫。

和許多餐廳一樣，他家分作直營與加盟。兩者難以區分，但面試時，店長們會直言相告。內在管理也有差別，直營店之前，曾誤入一家加盟店，新店長正謀劃招聘新人全面替換老店員，人事關係緊張，一派雞飛狗跳。而直營店的店長，並不擁有這樣的權力，除了得接受直營督導巡店，人事也是統一管理與規劃。

各種茶飲店或茶飲加麵包店，這種大範疇上都可稱作甜品店的店面，現如今好似雨後春筍，但鮮芋仙許留山們包括滿記，這些年在大陸的艱難經營，表明甜品生意在中國，也許未來會更好，但眼下差強人意，遠不及看上去的那麼美。

多個城市，鮮芋仙的加盟店多過直營店，後者的生意也會略遜前者。到店當天，直營店的店員正熱議剛倒掉的一家分店。一個眉心有痣的姑娘說，去年便有傳說會增開一家直營家，沒想一年過去了，等來的不是開店消息，而是閉店消息。

不過，事不關己，議論過後，大家也沒將此事放心上，反是對幾家店的店員要集中一處住宿，而不是分別就近安排，更在意一些。

一

在整個商圈，鮮芋仙所處位置，是店員們說笑中的左青龍右白虎，左邊一國際餐飲右邊一國際餐飲，直面人來人往車行如織的大街。但左邊自打開門就滿座，右邊一到正午便排長隊，唯獨鮮芋仙全天冷清，即使高峰時間，推門而入，也不過三二人。

大概也因生意寂寥，直營店前廳面積雖超出加盟店許多，人手安排仍以夠用為原則。外場兩人，以點單出品為主。所謂出品，便是將準備就緒的各種食材，依據要求，逐一添加。操作之傻瓜，只要熟識流程，通常不會失手。萬一的萬一，實在學不會，還有點單小票輔助出品，預防失誤。

比如人民群眾常在點單機前糾結的芋圓一二三四五號，大可不必擔心出錯，點單小票上的各類加料提示信息，比春晚提詞機還管用。銷量最佳的芋圓四號，外場姑娘們更是爛熟於心，蒙著眼睛都能做到：一平勺紅豆，兩顆芋頭，半勺珍珠，18顆芋圓，再澆上一勺紅豆湯，大功告成。涼的芋圓四號，就是以碎冰及蜜糖，嗯，就是咱們常說的糖水，代替紅豆湯。

內場也是兩人，資深店員為主，全男生班底。這似乎是他家不成文的規定。單就這家直營店而言，我還是挺理解為什麼內場只要男生，大概只有他們才能忍受內場強烈的下水道臭味。如此惡臭之處，以原料加工為主，比如煮紅豆湯煮芋圓煮珍珠。揮之不去的惡臭，也使得直營店的四下整潔全無意義。

二

比下水道更能令前廳的一切光鮮失去意義的，還有他家的食材效期。

和所有甜品店一樣，鮮芋仙對食材，有著人人皆知的效期要求。有的效期極短，比如極受歡迎的芋圓小芋圓湯圓等，白紙黑字，註明效期時間是一小時。珍珠效期，四小時。效期較長，有芋頭花生花豆蓮子綠豆紅豆地瓜薏仁等，兩天。更長的是布丁，五天。煉乳等，長達一個月。

如果完全依據效期要求操作，在鮮芋仙內場，芋圓小芋圓湯圓等，就得每小時煮一次。珍珠等，一天之內得準備多次。與此同時，超時食材，必須廢棄，否則有違食材效期制度之目的。

但在這家直營店，沒有廢棄一說，我得到教導是「超時就改阿（效期）」。以已超出效期的芋圓為例，餘量較多，直接延長一小時效期不就行了么。餘量較少，預估較快售完，延長半小時就好。

他家的效期紙，也很特別，不是常見的那種貼在食材容器外的一次性貼紙。而像集報花，集成一處，以一種他們自然會懂的規律進行排序。效期紙上，並覆有透明膠，所有效期時間，事實上都標註於這層透明膠，便於隨時擦拭修改。姑娘小哥們因此沒人有一雙乾淨的手，都被改效期這事兒，弄得臟髒的。

至於加盟店，努力回憶半晌，我可以負責任的寫下這行字，加盟店壓根沒有效期這回事兒，售完為止。

三

作為顧客，也並不是完全無從判斷他家芋圓是否已過效期。效期內的芋圓，一顆一顆，晶瑩剔透。超出效期，便會相互沾粘。某日，我被分派去干分開芋圓們的活兒，但有些芋圓，就是緊密得無從分開。最後只得就那樣舀給顧客吃了，反正他們都是傻瓜，什麼都不知道。

銷量較小的紫米粥等，他家判斷是否還能售賣，有賴姑娘們自己聞一聞吃一吃。因為聞起來味道非常不對，姑娘們曾自行作主，倒掉半桶紫米粥。看到這一出，想起一年前的夏天，有些黃昏，風塵僕僕穿越整條街道，我開心得像個200斤的孩子，去他家吃一碗紫米粥當晚餐。

自打開始了廚密，我人生中的後悔之事，可不是呈倍數增加么。

還有他家的碎冰，你該知道，芋圓產品，只要你點冰的，都得以碎冰打底，所以你一定吃過他家的碎冰。在加盟店，我看見碎冰機的邊緣，附著類似青苔一樣的髒東西。直營店的碎冰機，髒得也不差上下。已經髒了多久，還會臟多久，我不知道，每天打烊時，它們並不會在清理範圍之內。

他家也有洗碗等事，加盟店是在外場小水池直接沖洗，然後給下位顧客使用。直營店多出一個小消毒櫃，但消毒櫃銹跡斑斑，一股異味。而且因為是手動操作，所以基本上不能指望有人會認真執行消毒流程。至於勺子，直營店會比加盟店多出一個熱水泡一泡的動作。

直營店有多個冰箱，其中一個，髒得我不願回憶。有小飛蟲在飛，它們大概在那兒度過了它們的一生。

以上。鑒於改效期之事，不可原諒，我給鮮芋仙二星。

每有小情侶坐在角落，相互甜蜜餵食，我便以淚目注視，在心中默念，小哥哥小姐姐為啥不去星巴巴呢？鮮芋仙並不會便宜幾塊錢阿。比小情侶們更警惕餐飲安全的，永遠是年輕的媽媽們。帶小朋友到店點餐，打包帶走，以迴避使用店內餐具。

他家幹得漂亮的事兒，在我看來，唯有一件，那便是他們對洗拖把這事兒真的很上心，會用熱水和84，反覆清洗。呵呵。

今日鏈接：許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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