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六字真言修持密法淺談道教對密宗的影響
對佛道二教有了解的,一般都認為佛教很大程度上影響了道教的傳承和發展:從唐代大量道典的「佛經味」到宋元內丹南北宗的援禪入道,都體現出許多佛道交融的痕迹。然而,宗教間的影響是相互的,在佛教早期傳入中國之時,道教對佛教的影響其實非常巨大,譬如混合老莊思想的真如學說,禪宗的形成等等都帶有濃重的中國道家色彩。
漢地的密宗(唐密)也不例外,學者研究發現,密宗胎藏界曼荼羅的規制與先出的漢代祭祀規制相似,而其中五方佛等概念也有可能借鑒自秦漢以來中土道教便有的五行思想與五方五帝之說,認為「胎藏界大曼荼羅當是仿襲中土帝王祭天和道教壇儀而來。」
而根據蕭登福教授的文章顯示,印度密宗在傳入中國之前,其修持法就受到了道教的影響:
正巧,筆者所見一密宗法本《觀世音菩薩根本法》(題遍照金剛濟眾譯)中載有六字大明咒完整的秘密修法,包括普通念誦法,特別念誦觀想法,祈福救災法,睡眠觀想法,起床修度法,不斷行持法,加持藥物法等等。其中,頗有意味的是「起床修度法」,摘錄如下:
每日晨六時起床,想浮生若夢,幼質非堅。不納我佛之葯,苦病永無盡期。夫人既無度生之想,為有了死果成哉斯言也。故起身時,當靜心盤坐,舌抵上齶。觀想眉間有一月輪,圓滿清靜。放白光明如日月者,周遍十方世界。一切眾生均被光照,滅暗生明,當成佛道。觀訖,復以右左兩鼻孔,各呼吸白光三次,共九次。一吸一呼,吸用鼻而呼用口。吸右鼻孔時,用左手無名指塞左鼻孔,吸左用右按右鼻孔也。吸入時想無量恆沙諸佛光明從我鼻孔吸入,直至臍下,呼出時想我一切罪垢疾病化為黑煙而出,此為九節佛風也……
此法初看似是密宗自身的月輪觀,而一般的月輪觀僅僅觀想月輪,並無采服之類的步驟,這也許正是密法的秘密之處。然而,若是熟悉道法的道友,到這裡可能已經看出來了,以上這段剝開所謂「佛」的名詞包裝,根本就是道家采服日月精氣的法門,而單看上面這段話語,先說存月輪,又說如日月放光,這光又成了「我佛之葯」,可見其背後的原理也是蠻無厘頭的。
我們以天心派採取三光正炁的修法為例進行對比,《上清北極天心正法》載有取太陰炁法:
……面向太陰方生處,掐月君訣。存見銀色世界中,有白炁一道,如曖玉瑩諍。又如銀盤,光燦直入鼻孔。即念月君咒畢,以右鼻孔吸引如前,直下丹田畢,呵出濁炁,定心三拜。
細細對比發現,兩者相似程度之高,連以哪個鼻孔取炁這種細節都有出現,不同的是,密宗法本的修持法較為簡陋,是一次存想,以左右鼻孔分別採取(那為啥不兩個鼻孔一起呼吸呢…)而《上清北極天心正法》則是以左鼻孔取太陽炁,以右鼻孔取太陰炁,且取炁的時間,存想的方法內容都各有不同,此外,還有修持時間與方位的要求,否則便不能得法,如取太陰炁時:
太陰真炁,欲服食之時,須伺天氣清明之夕。每月初三日後,或下弦,便可服,月巳生魄。若不常行,以月二日、四日,六八十十二,四六八二十、二十二四日,按而為之。或伺月初出,或夕或晚。初二三以日初度。及晦朔,並以日沒時取之。或遇月蝕,則待過。對月置香按,燒香正視月,兩手存心禮之。月高三四丈,尚可服,須當依圖法用之。且如起酉之數,逆數其日,則酉一、申二、未三、午二、巳三、辰二、卯三、寅二、丑三、子二、亥三、戌二,餘二日復歸於酉。卻以酉加本日分數,至用時節,即知太陰方位。假如初三日用子時,初一日起酉三,日在申。用子時,即以酉加申,順數戌在酉,亥在戌,子時在亥,則知太陰在亥。
存想的方法,採取的時間,所對的方位,如此種種嚴格的要求,正反應了道教修持法背後的原理,唯有心存日月與之相感,以日月運行規律變化的恰當之時、之位去採取,才能順利感召到日月中的真精。採取之時,還需有咒、訣的配合,使人不由得想到密宗三密相應的身密(手印)、口密(密咒)、意密(存想),而道法修持的要點,如上文所述,卻是不僅僅在於此三者。
天心派存取三光正炁的道法,實則與上清派高奔日月之道一脈相承,這就追溯到了六朝時期。如《太上玉晨郁儀結璘奔日月圖》云:
上清紫書曰:吞月精法,月初出時,西向叩齒十通,微祝月魄名,月中夫人字曰……咒此二十四字,畢,暝目握固,存月中五色精光俱入口中,又月中有黃氣,大如目瞳,名曰飛華玉胞之精。能修此道,則奔日月之仙也。
再早期道家服日月之氣的記載,可追溯到《莊子 逍遙遊》等戰國文獻,因此就本文所論及的存服日月之法,哪一個原創哪一個借鑒、哪一個系統哪一個簡陋,可說是昭然若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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