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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大衛

神童的父母不可能知道子女是否具有開展事業生涯所必須的技能,同樣也不可能知道子女想不想要這樣的生活。這兩點會為父母造成巨大的壓力。甚至就算是那些喜歡錶演的子女恐怕也受不了常年出行各地巡遊的生活,因為過上這種生活就基本沒辦法談戀愛了。父母是否真的為自己的子女籌備了一場他或她在成年之後也依然會全心享受的人生呢?許多此類父母都一根筋地認準了個人獨奏這條職業道路,根本不肯放低身段探索其他與音樂相關的生活方式,例如加入交響樂團或者小型樂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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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沃特曼的姑媽范妮.沃特曼被人稱作「英國最著名的鋼琴教師」,當年她一手建立了利茲國際鋼琴比賽。此外大衛的兩個姐姐也都是神童。等到大衛出生的時候,他的姐姐們已經將他的父母累得筋疲力盡,再沒有餘力將第三個孩子也推上音樂道路了。於是他們轉而督促大衛成為一名全面發展的好學生,而且大衛本人也很反對成為神童。他也學了一點大提琴,但是僅僅作為學業之餘的消遣。青少年時期他愛上了室內音樂以及伴隨室內音樂的社交氛圍。於是他在劍橋攻讀哲學專業本科的時候加入了一個業餘四重奏組合。接下來他又在劍橋讀了博士,這樣他就可以繼續住在學校宿舍里,多花一點時間考慮究竟要不要成為專業大提琴手。

1979年,大衛與另外三位神童一起組建了恩德里安弦樂四重奏。三十多年之後,當初的四人組總共只替換了一名成員,至今依然走勢強勁。大衛認為,寬廣的教育背景與確信自己能在許多其他領域發揮能量的信心極大地解放了他。當然這並不意味著延後開始的音樂生涯沒有代價。「假如我們的四重奏組合有一個禮拜不排練,我的技巧就會發生驚人的退步。他們三個都不會這樣。我敢肯定,這是因為這些技法動作已經深入了他們的骨髓。」但是他也承認,更廣泛的教育背景有助於他建立並維繫人際關係。「知道如何把話說清楚對於四重奏組合來說是非常寶貴的技能,」他說。

我想知道大衛是否因為自己沒有接受童子功訓練而懊悔。「要是我當真從小練習,那麼我大概會成為一名失敗的獨奏樂手,而不是一名成功的室內音樂樂師,」他說。「假如我在少年時期就決心練習大提琴,我的水平肯定比現在更高。但是我想我大概會成為一個沒那麼快樂的人。這樣一來我的演奏境界就肯定趕不上現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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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野田謙、卡迪.鮑康布與大衛.沃特曼這樣的音樂家有一點共通之處。他們的父母為他們幻想了一場花團錦簇的音樂人生,到頭來儘管他們的人生確實與音樂難捨難分,但卻比父母的幻想更加低調沉靜。也有些人依然繼續演奏,但是卻放棄了聽眾。我在大學裡結識了一位露易絲.麥卡倫,她是一位才華卓著的鋼琴家。二十歲出頭的時候她原本要在肯尼迪中心舉辦首演,她的父母專門包租了一輛大巴車,將親戚朋友全都拉到了現場。在演出開始前兩天,我們得到消息說露易絲受傷了,不能上台演出了。我以為她的練習強度太大,致使她遭受了重複性壓力損傷,但是她只是覺得小拇指有點疼而已。此後的二十五年里,露易絲再也沒有公開表演過。她獨自居住,家裡擺放著兩台鋼琴,每天她都要練習八個小時。約會與結婚完全不可能,因為她必須「將自己的一切」都獻給藝術。她偶爾也會參加派對,並且將自己稱作音樂會鋼琴師,儘管她從沒參加過音樂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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