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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精神分裂症與病人

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幻覺未必一定很殘忍。「有一次我兒子在做填字遊戲,」一位母親告訴我,「然後他簡直氣壞了,因為他腦子裡的聲音不停地告訴他正確答案。」有一位印度年輕人告訴我,他的幻覺異乎尋常地勵志。「我能聽到每一片樹葉都在向我念誦情詩。」另一個人則表示,「我希望能有一種藥物將糟糕的聲音趕走,留下那些我喜歡的聲音。」患者與幻聽之間的關係可以通過感情甚至緊迫性得到緩解。舊金山的一位患者母親這樣告訴我,「儘管這些聲音並不友善,它們依舊是他的朋友。他與這些聲音之間的關係很私密,他也理解它們。他的精神病醫生告訴他要善待這些聲音,與它們談話的時候要將它們當成小孩子那樣對待。」

精神分裂症的癥狀早在古代就得到了描述,早在一個世紀之前精神分裂症這個術語就問世了,但是圍繞在這個詞周圍的神秘感依然在助長著各種誤解。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精神病系教授邁克爾.福斯特.格林寫道:「如果人們認為某種疾病不可解釋且無法理解,人們的反應往往會陷入兩種極端之一,要麼將其污名化,要麼將其浪漫化。很難說哪種反應更糟糕。」從未經受過三級燒傷的人們或許不會知道三級燒傷的感受,但是假如他們遭受過一級燒傷,那麼多少還可以想像一下這份痛楚。抑鬱症也只是常見情緒低落的極端表現而已。相比起來,精神分裂症有著根本性的不同。德國存在主義精神病學家卡爾.雅斯貝爾斯認為,精神錯亂與正常思想之間存在著「深淵一般的差異」。精神分裂症患者往往無法運用自己所熟悉的語言,但是就算他能做到這一點,也沒有恰當的語言供他使用。我們只能通過比喻來理解精神錯亂的可怖之處。

任何人假如關愛過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兄弟、子女或者朋友,就會知道儘管這個人遭到了背叛自身的基因組的折磨,但是他依然是過往人生經歷的總和。傑.紐格伯倫在關於他兄弟的疾病的書中這樣寫道:「拿錢辦事的職業人員認為,羅伯特就是一具血肉容器,從前這具容器里冒出來了不好的化學物質,致使他患病,如今必須將其他的好化學物質灌進去。從而剝奪羅伯特依舊大量保有的東西,也就是他的人性。面對著像羅伯特這樣的人們的人生,總有人試圖將他們的人性歸結於生物學原理。我們怎能不高聲疾呼,反對任何以及一切此類嘗試呢?」患有躁鬱症的作家安迪.伯爾曼這樣寫道:「對於精神疾病的治療不能與病人分割開來,精神疾病與病人之間存在著解不開的聯繫。『精神疾病在哪裡止步,我又在哪裡開始呢?』就我的病例而言,我們其實是一體的。我與敵人交上了朋友。我所接受的治療之所以有效,恰恰正是因為這套治療方案兼顧了我與我的疾病,而並沒有將我們一分為二。」

有時候我們會通過患者對於藥物的反應來反推患者的病症。假如你服用雙丙戊酸鈉之後病情有所好轉,那麼你肯定患的是躁鬱症。假如奧氮平使你面貌一新,那麼你大概就是精神分裂症患者。但是儘管這些藥物很有用處,對於它們的研究結果卻依舊眾說紛紜。未經證明的理論糾纏著研究工作,神經遞質在病症當中的模糊角色佔據著人們的思路。對於精神疾病的還原論思考方式——即認為可以完全通過化學來解釋精神病——確實能令科研贊助人感到滿意,而他們贊助的研究很可能對患者有益。儘管如此,這種看法依然不夠誠實。精神分裂症並沒有邊界,而是會與遭到侵入的患者結合為一體。

典型的精神分裂症是一種很可怕的疾病,但是確切地知道你自己或者你的子女得了什麼病卻能帶來古怪的慰藉;類別是身份的基礎。患病與治病的人們共同組成了一個社群。但是精神分裂症的發作遵循著精細且往往令人困惑的層次漸變。參與過《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第三版》起草工作的精神分析師理查德.C.弗里德曼說過,「精神病診斷的問題在於我們要從模擬信號模式轉化成數字信號模式,前者按照複雜的深淺程度來界定事物,後者則將事物變成了一大堆『是』與『非』或者0與1。對人們加以分類的確有很多實際好處,但是臨床實踐證明這並不是心智的運作方式。我們必須應對多層次的連續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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