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發展插上翅膀——國際航班數量對經濟發展的影響

好吧，又是Campante和Yanagizawa-Drott。關注經濟學對伊斯蘭研究的知友，一定會對那篇齋月[1]深刻：緯度不同導致禁食時間長短不同。利用這一點，可以識別出齋月對經濟增長有顯著的負面影響。兩位再次聯袂，正在審稿的研究同樣驚艷：國際航班數量會不會影響經濟發展？即使二者正相關，要怎麼解決非常可能存在的反向因果呢？

圖1 全球819個國際機場的分布

答案可以概括成四個字：六千英里。許多國家規定：飛行時間超過12個小時的航班，需要配備數量更多的機組成員。12小時飛行，對應的大致是6000英里的距離。因此，在計劃飛行里程超過6000英里的航班時，航空公司會把這一塊成本納入考慮，結果就是上面的幾張圖：819個主要國際機場，儘管彼此距離的分布（圖2）在6000英里處很平滑；在是否每周有直達航班（圖3）這一點上，6000英里處卻出現了一個斷點[2]。

圖2 2014年，不同距離的機場之間，每周至少有一趟直達航班的概率，可見6000英里處存在明顯的斷點。數據來自國際民航組織

圖3 機場間距離的分布，可見6000英里處平滑過渡，沒有斷點。數據來自國際民航組織

怎麼通過這個斷點，識別航班數量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呢？關鍵在於：5500-6500英里這個範圍內，斷點之所以在6000英里這個位置，原因和經濟沒關係。把每個城市拿出來，統計5500-6500英里距離內城市的總數，再計算5500-6000英里範圍內的城市佔總數的比例。根據上一段，這個比例更大的城市，會幸運地擁有更多航線；比例小，航線就沒那麼多。要說明航線對經濟有正面影響，只需要說明這個比例對經濟有正面影響。

圖4 距離819個國際機場最近的城市，彼此設置商業分支的數量，數據來自ORBIS資料庫

文章發現，航班數量確實有明顯的正面作用：首先，比例越高，當地機場和其它818個城市之前的直達航班數量更多，在世界航空網路中的中心度（centrality）也更高；其次，比例越高，城市之間，企業設置商業分支的數量更多，彼此的重要商業來往也更多。由圖4、5可見，6000英里處存在相當明顯的斷點；最後，控制初始經濟水平等因素後，用夜間燈光數據反映經濟發展，比例更高的地區確實有更高的經濟發展水平。

圖5 距離819個國際機場最近的城市，彼此發生重要商業交往的數量，數據來自GDELT資料庫

最後，文章還發現：國際航班數量和資本的國際流動有密切的正向聯繫。這裡有兩個有意思的推論：首先，資本的流動還是要依賴人的流動。這也許和信任等因素有關係；其次，這一點可以解釋：為什麼資本更多由富國流向中等收入國家，而非低收入國家。原文做了很多穩健性檢驗。比方說，將斷點換成5750或6250英里做穩健性檢驗，考慮機場的相互影響，考慮時區的影響，等等。結果保持穩健。原文內容十分豐富，值得一讀[3]。

[1] 簡介請見伊斯蘭教是否制約了經濟增長？對應原文：Campante, F., & Yanagizawa-Drott, D. (2015). Does religion affect economic growth and happiness? Evidence from Ramadan. 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 130(2), 615-658.

[2] 主要（major）沿用國際民航組織的定義。文章圍繞這個斷點做了不少檢驗，比方說，里程和飛行時間幾乎完全正相關，在6000英里處不存在斷點；其次，1989到2014年，這個斷點一直存在，等等。

[3] 這篇研究相當於為全球化的程度找了個斷點，可以做不少後續研究。比方說，Campante和Yanagizawa-Drott已經得到了一些初步結論：全球化程度提升會改善性別平等程度、減少國內政治動蕩頻率，等等。

參考文獻：Campante, F., & Yanagizawa-Drott, D. Long-range growth: economic development in the global network of air links. R&R at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