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科幻大會工作筆記：與40位海外作家和編輯面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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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rldcon是什麼？它既是嚴肅的學術研討會議和爭奇鬥豔的Cosplay大展，它又是歷史最悠久科幻獎的揭曉盛會，它還是普通幻迷與偶像們談笑風生的驚奇之地，它更是一年一度的好友歡聚時光。

對於未來局創研部的編輯們而言，Worldcon又是一個無法替代的工作平台。在芬蘭的5天內，我們約見了幾十位曾與未來局有過合作的科幻業內人士，在這個平台，我們遇見、相談、交流、激蕩，於是未來合作與發展的各種可能性在此生髮孕育。

*這篇工作筆記，由未來局特約編輯三豐、創研部外文編輯Vera和兔子瞧的見聞整合而成

從賽博到現實：與作者們的初見面

自2015年開始，未來局已經與超過一百位國外科幻作者有過各種程度的合作。從接洽到簽約，再到作品發表和反饋，無數比特的信息在賽博空間流轉，然而絕大多數作者卻與我們素未謀面。

恐怕沒有比Worldcon這樣一個場合更適合雙方的初次線下見面了。於是，像網友會面那樣，我們發出邀請：「來我們的展位見一面吧！」然後，回復漸漸擠滿信箱：「赫爾辛基見！」

10日一早，未來局展位剛開攤兒，編輯就迎來了第一位客人美國科幻女作家Karen Lord，她也是本屆雨果獎頒獎典禮的主持人。與她犀利的文風不同，Karen本人言談舉止毫無侵略性，反而從裡到外散發著迷人的吸引力。她有著磁性的嗓音，舒緩的語調，讓人聞之不禁心生親近。略談了下之前的文章之後，編輯向Karen約稿，也談起了未來局交流引進項目的初衷——引入更多風格迥異的科幻小說以饕粉絲，同時也將優秀的中文科幻通過優秀譯者的手傳向世界。

▲ Karen Lord和她的小說封面（來源：維基百科）

繼Karen之後，受邀作家和編輯們紛至沓來。多次獲得星雲獎和世界奇幻獎的Elizabeth Hand氣質溫文爾雅，談到她的編劇工作時眼神放光。當我們告訴William Ledbetter他的星雲獎得獎作《漫長的墜升》是如何受中國讀者喜愛時，這個摯愛宇航事業的大男孩連連致謝。加拿大女作家、星雲獎提名得主Kelly Robson講起了她明年即將出版的處女長篇科幻，光是聽她眉飛色舞的講述，就讓我們對這個女生態學家穿梭時空對抗沙漠化的故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前一天拿到雨果獎、還維持著領獎時髮式的Amal El-Mohtar給了小編一個愛的抱抱，要求合照時她羞澀地整了整自己的頭髮，說哎呀這頭髮太亂了，還是之前弄的。多次獲得英國科幻協會獎的Ian Watson一副英國老紳士的派頭，他盛讚中國航天事業開拓性的勇氣，也對全球暖化的後果憂心忡忡。還有以《地球龍骨》和《潮汐站》為中國讀者所熟知的Michael Swanwick則給我講述了他如何在30歲失業加新婚時賣出人生第一篇小說的舊日八卦。

▲ Ian Watson的小說（來源：http://goodread.com）

雨果獎、世界奇幻獎和克拉克獎得主Pat Cardigan是未來局成員在堪薩斯就見過面的老朋友。由於身體不好大家曾勸阻她參會，但她仍舊堅持前來。一番敘舊之後，她得知我們與代理在談的文章有些問題，於是斬釘截鐵地說：「明天我就讓她來你的攤位，你們好好聊聊。」第二天我們果然見到了Pat的編輯，也是她多年的好友。後來偶爾經過Pat的簽售台位，遠遠就看到她在招手。本來只是跑過去想打個招呼，卻被她熱情地熊抱了。

曾獲得雨果獎和星雲獎提名的科幻作家G. David Nordley主動邀請我們到咖啡館談天。他很關心未來局的經營模式、受眾群體等具體的問題，並詳細詢問了我們的項目情況。談起自己的寫作，這位曾做了多年航天機械工作的老人說自己目前已經退休，只做些顧問工作，所以寫作時間非常充裕。臨分別的時候，老人神秘地眨眨眼說：「對別人付出的好，最後都會回饋到自己的身上。」

短短三天內，我們見到了40多位曾與未來局有過合作的作家和編輯。不管名氣有多大、地位有多高，他們無一不對小編們表達出令人感動的善意和熱情。合作一次，收穫一份無價的友誼，恐怕這是作為編輯最幸運的地方吧。

Hei，世界各地的科幻人

芬蘭的這屆世界科幻大會是第四次在非英語國家召開的Worldcon。據組委會的統計，有來自57個國家和地區的7000多位科幻迷參會，我們也因此有機會向世界各地的科幻迷發出明年到北京參加「亞太科幻大會」（APSFCon）的邀請。

記得我在做完一個有關亞洲科幻迷群的Panel之後，有位小夥子截住了我，問我有關中國純文學主流作家寫作科幻的情況。他說他來自冰島，是冰島為數不多的幾位寫科幻的作者之一。我們聊到世界的未來，聊到各國人民對未來的想像。當晚，他發來自己的小說，一個有關中空地球的宏偉奇想，讀起來真的是一股冰雪的味道。

▲ Worlcon會場外的粉筆畫：科幻迷是一家（來源：twitter@worldcon75）

還有那個笑起來特別甜美的捷克小姑娘Julie Nováková，一直致力於為捷克與世界科幻的交流做貢獻。她曾自己翻譯和主編了一本英語的捷克科幻選集，現在正和科幻作家、捷克駐菲律賓大使Jaroslav Ol?a一起主編一本捷克語的亞洲科幻選集。我說，你就是捷克版的劉宇昆啊，明年可一定要來中國參加APSFCon！她溫柔又開心地說：「好！」

我先後碰到兩位來自新加坡的作者——JY Yang和Ghislaine Lai。前者已是成名作者，後者才剛剛出道。很巧合的是她倆都曾畢業於知名的號角工作坊（Clarion Workshop）。我馬上向她們請教起寫作班的種種內幕和八卦。Ghislaine告訴我她還在為自己的第一篇職業發表而努力，我向她推薦了剛剛獲得SFWA資質市場認證的未來局媒體。來吧，也許你的第一篇職業售稿就在FAA哦。

與藤井太洋的會面也不止一次。他這次作為主席率領著日本科幻奇幻作傢俱樂部（SFWJ）代表團參會，任務十分繁重，在雨果獎頒獎典禮上還擔綱星雲賞頒獎人一職。我告訴他，中國讀者很熟悉也很喜歡不少日本知名科幻作者及他們的作品，但同時也希望看到更多新人作者對未來的想像，也許這方面我們可以有更緊密的合作。

▲ 日本科幻協會的fan table（攝影：未來事務管理局）

還有不得不說的韓國代表團。這是第一次有韓國代表團參加Worldcon，成員包括作家和譯者Lee Su-hyun和傳奇編輯譯者、韓國科幻大獎組織者Park Sang-jun。關注我們的讀者都知道，未來局與韓國幻想雜誌《鏡》的合作已經啟動。潘海天的《餓塔》作為首篇中國小說已經發表在《鏡》上。第一篇韓國小說也即將發表在《不存在日報》。有這樣的合作項目打底，中韓科幻雖同源相鄰卻彼此如黑洞般隔絕的狀況一去不返。

▲ 韓國代表團的fan table（攝影：未來事務管理局）

每次與其他國家的科幻人相遇時，我都先用芬蘭語Hei打個招呼。語言雖然是障礙，但我們可以想辦法跨越它。「未來屬於全世界，我們需要了解全世界科幻人對未來的想像。」每當我向遇到的科幻迷提起未來局這個理念時，無論他們來自何處、說什麼語言，都會豎起大拇指，點一個無需言語、全人類都懂的贊。

一樣的科幻，百樣的做法

科幻迷湊到一起交流，常常會腦洞打開，迸發出新鮮的創意，有關於故事的，也有關於科幻這道菜的做法的。

10號一早剛到展廳，就被來自義大利的科幻編輯Francesco Verso拉到了他的展櫃。他是義大利語科幻電子書系Future Fiction的編輯和出版人，也主導了中意雙語科幻選集《星雲》的產生。我們聊了中意科幻各種可能的合作方式，彼此都對蹦出的一些點子感到興奮。

▲ Francesco Verso和陳楸帆在未來局的fan table前（攝影：未來事務管理局）

科幻百科全書（The Encyclopedia of Science Fiction）的主編John Clute是我一直以來的偶像，當他和百科全書中國/日本條目撰寫人Jonathan Clements一起出現的時候，我當著偶像的面講起了自己一直策劃和運作的中國科幻資料庫項目，而從他那裡得到的指點讓我受益匪淺。在Clute走了之後，我和中國通Clements又閑聊了許久，他給我打算寫的中國科幻迷史提供了非常關鍵的參考文獻信息。光跟他們聊的這些信息就讓我這趟赫爾辛基之行值回票價。這正是來參加科幻大會的價值所在啊！

▲ 科幻百科全書（The Encyclopedia of Science Fiction）（來源：http://goodread.com）

有關中國科幻小說評論，未來局一直有計劃推動相關的項目，但顧慮也很現實——這也許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在這次科幻大會上，我們請教了科幻評論大家、科幻學術終身成就獎朝聖獎得主Gary Wolfe、科幻行業雜誌《軌跡》的編輯Arley Sorg以及科幻評論網站、雨果獎最佳粉絲雜誌提名Rocket Stack Rank的主編Greg Hullender。幾位科幻評論專家的意見讓我們堅定了支持中國科幻評論者的信念，他們也為評論項目提供了不少可操作的思路。

此外，我們還和SFWA的代表聊了寫作工作坊的合作新可能，也和一家英國雜誌編輯聊了短篇小說和媒體特稿交流計劃。但要說到腦力激蕩的靈感，恐怕誰也比不上兔子瞧在和雨果獎最佳半專業雜誌Uncanny的編輯Michi Trota聊天后碰撞出一個新點子。他把這個新計劃稱為「多語言開源科幻選集眾籌計劃」。從提出一個粗略的概念起，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計劃逐步成型。雖然前方可預見的困難重重，工作量也似乎特別的多，但想到計劃實現後的美妙結果，大家立刻動力倍增，恨不得馬上執行。

▲ Uncanny雜誌（來源：http://uncanny.com）

2080年的世界科幻大會

記得曾在《科幻之路》上看到過一篇《2080年的世界科幻大會》，作者Ian Watson，也就是前面提到的英國老紳士。這篇有趣的元科幻故事講述了幾十年後世界全面崩潰、倒退到前科技時代，卻仍有一批科幻迷們舟車勞頓、歷經艱險來到波士頓參加當年的Worldcon。在那裡，他們遵循Worldcon的傳統，舉辦舞會派對、研討會、拍賣會以及手稿交易。在如此惡劣的情境下，「科幻」卻依然在這三年一次面對面的幻迷大聚會中得以延續，甚至獲得進一步發展的可能性（看看小說中對科幻前景的討論）。這真是太酷了！不是嗎？

借用Ian這篇小說的結尾，送給所有過去、現在和將來參加Worldcon的成員們：

「星星屬於我們，你和我的。」

▲ 2080年的世界科幻大會，希望到時我們依舊在那裡擺攤賣報（來源：http://Keywordsuggest.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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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圖：二向箔管理員

責編：船長

作者：

- 三豐，AI級中國科幻觀察者與資料控。幻譯居、新幻界、星空獎、坐標獎、年度書目等等這些已消失或不知名的品牌後面都有TA的影子。

- 孫薇，也稱Vera，未來局創研部外文編輯，多年的科幻重度愛好者，從譯者轉行的編輯。喜歡做白日夢，時不時迸發詭異或有趣的想法。

- 兔子瞧，大部分時候被簡化成兔子。中國科幻觀察者，未來事務管理局合伙人，富有見地和殺傷力的科幻評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