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家的怪蜀黍

第62位夜談者 林牧的丫頭

我家的鄰居,是一個怪人,一個瘸著腳,很少與人交流的怪叔叔。

他大約四十幾歲的光景;在我的記憶里,他總是頭戴一頂老舊的針織絨線帽,身上套著一件暗沉色的、單位發放的舊棉襖,灰撲撲的。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走路時的那條右腿,不聽使喚似的,在地上一跳一跳地點著,十分不方便;可是整個身軀的重量,又好像全附在這條右腿上,彷彿是單靠這條右腿走路似的;那脖子上他的頭,在走路時,也隨著這腿的一點一點,一下一下地向前探著,彷彿兩者之間是用提線木偶的線一同操縱著似的。

可是他原先也不是這樣,聽別人說,當他年輕的時候,獨自攜了新買的獵槍,進山打鳥,途中遇到一夥強人,要搶他的槍。他自是不從,他們便把他打得頭破血流,昏暈過去。醒來後好容易爬到最近的解放軍站所,才得以撿回性命。可是從此腦神經受了傷,無法控制肢體,才成了如今古怪的行走模樣。

記得在我還幼小不知人事的年歲里,他娶了妻,生了女,原以為是不幸中之幸了;可日子沒過幾年,媳婦便與他離婚,並很快投入新歡懷抱的消息。他將他們當年恩愛的合照,一片片全部撕碎,焚燒,丟棄,好不凄涼。

好事不出門醜事傳千里,風言風語不脛而走。大家閑話道他媳婦原是來自農村,先前結婚是貪圖他城市戶口,又有單位分房的緣故,如今因為他身體殘疾,無用不便、所掙不多,所以心生怨懟,逐漸離心離德了去。

一次始料未及的際遇,卻成了改變了他一生軌跡的拐點。從前年輕做工人的時候,他也是身強能幹、生龍活虎的一把好手啊。可自從那暗無天日的一日後,世界變便天翻地覆。從得力的工種工位被調到了管理圖書室的清閑崗位,從此每月工資只有一千多點,這還是出於單位領導的憐憫。

日子過得自然是不富裕的了,從屋裡邊通路出一股家徒四壁的光景來,就連唯一那台較為顯眼的彩電,還是單位春節送溫暖時贈的;女兒幼年失母,成績變得並不是十分好,只考上個技校,早早便離家遠遠的去求學,於是他便瞭然一身。

他那雙眼睛,眼珠總是從下往上看人的,那眼神,彷彿和他的身體狀況一樣疲弱,是一灘枯舊的井中死水,褪盡明澤;是死金魚眼睛一般的虛微,無一點生氣與活力。可是那雙眼睛,分明也是大大的如同珍珠一樣圓潤,也許在若干年前,也向年輕的姑娘俏皮送過秋波;或是在工人崗位上,與同樣意氣風發的同事們嬉笑玩謔…

不知道在他如此頹敗的外表下,掩蓋著一顆怎樣敏感悲傷而孤獨的心;又或者,在生活中周遭之人日復一日奇怪的注視下,逐漸變得麻木。他家門總是嗅到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異味,想必是他平日里無心打理;中午下班,他一跛一跛地,拎回從單位食堂做好的飯菜,想是孤身一人在家,沒有心情做飯的緣故。

我每次在樓道中與他狹路相逢,他總是先將道讓出來,讓我先行,大約是不願讓腿腳不便的自己礙著了我走路似的,我頓時覺得他很可憐。

我回頭看著他瘸著腳艱難遠去的背影,有時會感同身受,這世上存活著一個個苦難的靈魂, 凡世的喧囂、熱鬧,浮世的歡樂與靜好,彷彿都與他們無關。我們容易看見陽光下燦爛的鮮花盛開,往往卻遺忘了普照之下,還有那些被人長久忽視的角落。

本期夜談者簡介

林牧的丫頭

古裝,火影愛好者,內向者,拖延症,單身,苦於沒愛好,宅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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