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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二三事 | 良師益友——記我受教於張老的從業生涯

講述者:廖公杕

1932年10月出生,從事茶葉工作近60年,曾任永春北硿華僑茶果場場長、福建省僑務幹部學校第一副校長,並獲福建張天福茶葉發展基金會頒發的「張天福茶葉發展貢獻獎」、「優秀茶葉工作者獎」。

現任福建茶人之家常務理事、福建張天福茶葉發展基金會理事、有機茶技術服務中心顧問。

對我而言,張天福老先生堪稱是一位良師益友。張老實事求是、親力親為、探索不止,以及為茶無私奉獻一生的精神讓我受益匪淺。是張老讓我紮根在茶葉這片熱土裡,張老之於我的一言一行都為我的事茶之路起到了很好的引領與示範作用,不僅重塑了我的工作方法,還極大地提高了我的業務素質。

「干一行、學一行、愛一行」

初見張老,贈字引我深耕茶行業

我與張老的第一次實質性的接觸是發生在1965年的春天。那年,大約是在三四月份,為了完成永春北硿華僑茶果場的茶園改造一事,我特意前往壽寧龍虎山茶園,也就是當時張老所在的那個茶園,上門學習、請教。

△永春北硿華僑茶果場

事情緣起於1965年2月。當時,中僑委在廣東英德召開了「全國華僑農場茶葉座談會」。會議期間,時任中僑委副主任的林修德重點與福建代表團進行了深入的交流。在得知永春北硿華僑茶果場茶葉低產的情況之後,林修德點名讓永春北硿華僑茶果場在會上作介紹。

成功的經驗尚好傳播,但是失敗的教訓如何啟齒?也許是因為初出茅廬,少了很多顧忌,當時的我竟在會上坦言導致低產的主要原因是投資少。我分析稱,永春北硿華僑茶果場每畝茶園投資約40元,畝產茶葉約27.5公斤。如果想要提高茶葉產量,最可行的方法就是通過「三改一補」,即:土改、肥改、樹改,以及補植缺株。

聽了我的報告之後,林修德竟拍案而定,立馬同意對永春北硿華僑茶果場進行資金補助,每畝茶園補貼60元,分三年完成。這個決議對永春北硿華僑茶果場後續的發展而言算是一個重要的轉折點。當時的永春北硿華僑茶果場約有茶園5000畝,每畝補貼60元,就是30餘萬元,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資金。

有了錢,接下來就是如何進行改革,因為沒有既往經驗,所以求助於省農科院茶科所,當時的茶科所具有「三改一補」的先進經驗,由茶科所所長林桂鏜親自帶隊到場診斷,後又經過茶科所栽培室主任沈豐年的推薦,我來到了壽寧龍虎山茶場,有幸得見張老,並向張老取經。

△2014年廖公杕陪同張老考察壽寧龍虎山茶園

這就是我與張老結緣的「導火線」。我清楚地記得,當時我到壽寧龍虎山茶園已是下午,因為天氣不算太熱,所以我沒有梳洗就去見了張老。基於共同的愛好,見面之後,我倆的話匣子一下就被打開了,從下午一直深談到太陽落山,直至夜空中升起一輪明月,我倆才意識到時間已經不早,該去食堂吃飯了。

肚子雖然餓了,但食堂不等人,早已閉門歇業。於是,我與張老倆人只好啃餅乾充饑。期間,張老突然用質疑的口吻問我:「你是如何從事茶行業的?」

我被張老這一問,竟有點不知所措,沒了底氣。同時,我的思緒也被拉回到我畢業那年。

1954年,我於上海財經經濟學院畢業,後被分配到福建省工作。1957年,我被下放到永春茶場(永春茶場是永春北硿華僑茶果場的前身。1960年,永春茶場與永春北硿華僑農場合併,定名為福建省永春北硿華僑茶果場)。事實上,我並非茶學專業出身,而是研習企業管理專業。陰差陽錯,我「誤入」了茶行業。為了對行業有所了解,我曾借了幾本茶課本,惡補了一些茶學專業知識,但也局限在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程度。

直到1959年,廠里請來了閩北烏龍茶的制茶專家到場教學,才讓我第一次親手接觸到如何制茶。雖然沒有經驗,但我還是有天賦的,在學習「搖青」這項技術時,廠里很多人不是搖不起來,就是將茶青撒落一地,而我在第一天的嘗試過程中就過關了。此後,苦練幾天,我不僅能將茶青搖得順溜,還博得了師傅的讚許。

兩年之後,我被調到了生產科,負責起了具體的茶葉製作與生產等事宜。那時候,我便經常往山上跑。隨之,我對茶葉的感情也越來越深了。

雖然有了幾年的從業經歷,但這些皮毛功夫遠不足以在茶界重量級人物張天福面前談及。所以,當被張老問及我的出身時,我竟有些汗顏。

然而,令我愕然的是,當張老聽了我的經歷之後,不僅沒有看輕我,反而鼓勵我繼續在茶行業里深耕下去。為此,張老還送了我一本蘇聯專家寫的《茶作學》,特地在扉頁上題字:「干一行、學一行、愛一行」,意指讓我多看書,多學習。

有了張老的鼓勵,更加堅定了我悉心學茶的信念。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開始系統地學習茶葉知識,大量閱讀專業書籍,學習範圍涵蓋茶葉種植、茶葉製作、茶葉審評、茶園管理、茶機械原理、土建工程等與茶相關的所有知識。從那此後,我覺得自己的專業知識與業務能力得到了質的飛躍,而這一切僅僅只是源於張老的一次肯定與鼓勵。

△張天福贈字廖公杕「儉、清、和、靜」

「多走、多看、多聽」

又見張老,提點我破解產業發展之困

上世紀70年代末,「三改一補」方案迎來了大豐收,永春北硿華僑茶果場的茶葉產量從一千擔提高到三千擔、六千擔。茶葉產量上來了,但加工與儲備能力卻跟不上。面臨這個難題,我第一時間想到張老。於是,我再次拜訪張老,希望張老能為我指點迷津。

也許有深度的人都不喜點破,而是選擇把你引入一條明道上,讓你自己去尋求答案。聽完我的來意之後,張老又贈了我六個字「多走,多看,多聽」。

意會後,我便召集成立了四個人的「精製茶工藝改革及擴改建工作小組」,出差三個月,陸續走訪了浙江、廣東、福建等十餘個茶產區茶場,摸索經驗,最終拿出了一套整改方案,在場里建成了多個立體車間,實現了局部自動化茶葉生產線,這讓當時的永春北硿華僑茶果場成為了福建省內四大烏龍茶生產基地之一,也是全國最漂亮的一條茶葉生產線。

「多動腿、多動嘴、多動手」

三見張老,九字贈言修正我的工作態度

我還記得,第二次「全國華僑農場茶葉座談會」是在永春北硿華僑茶果場召開的,張老作為資深人士也被邀請參加。會議期間,張老的另一句話也深深地影響著我——「多動腿、多動嘴、多動手」,意思是要深入基層、多動嘴做宣傳、多動手做示範。

別看這簡單的九個字,卻讓我深受啟發,極大地改變了我的工作方法。隨即,我就組織了作業組的成員召開學習大會,不僅指出了大家在工作中的不足,還親手示範,為大家創造了一個互相交流學習的機會。此外,我還主動申請下基層,花了半個月的時間,跑了三十五平方公里的路,實地考察了不同地區的茶園情況。

從一名普通員工到生產科茶葉主管,再到工交科負責人,我潛心學習,肩負起場里茶葉生產和管理等相關工作。隨著時間推移,我對茶葉的認識也越發深入,對茶葉也越發有了感情。到了1983年,我已經被任命為永春北硿華僑茶果場場長,在福建茶葉界也算小有聲望。不過,我始終銘記張老低調做事的教誨,在任何時候就把自己當成一名「小學生」,不斷學習、豐富茶葉知識。

回過頭來說起我被任命場長一職,也是受到了張老的提攜。當時,國務院僑辦召開了一次會議,張老參觀了我們的茶園與生產線後,很是高興,大為讚許,直言「廖老,我沒想到你們會做得這樣的好。」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稱我為「廖老」,當時我年僅51歲。當然,能夠得到張老的稱讚,我也深感榮幸與驕傲。

張老不僅稱讚了我們的改革成果,還對當時的書記說:「這樣的人你不用啊?」

這句話興許是被國務院僑辦經濟司負責人聽到了,而後不久,我便被省僑辦任命為永春北硿華僑茶果場場長。

「生命不止,探索不息」

忠茶一生,用餘熱為茶業做力所能及之事

△張天福贈字廖公杕「生命不止,探索不息」

折騰了大半輩子,進入退休生活後的我依然閑不住,正好當時張老也想繼續為茶葉界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於是便邀上我、林世昌等茶人一起著手籌備成立「福建張天福茶葉發展基金會」相關事宜。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與張老的接觸越發頻繁了,彼此之間的交往也更加親密了。

△廖公杕、張天福、林世昌

回憶張老致力於成立基金會的初衷,一是,提高我省茶葉的品質,推廣有機茶;二是,獎勵我省對茶葉發展做出突出貢獻的人。張老說,福建是茶葉大省,每年的茶葉產量位居全國前列,影響力位居全國之首。但是,由於我省茶葉的無序種植、盲目追求產量、農殘增加等問題,給我省茶葉的持續、健康發展埋下了嚴重的隱患。因此,張老暗下決心一定要改變這種現象,並從源頭抓起,建立高標準的有機生態茶園,推廣符合國家標準的有機茶,從根本上改變種茶制茶的錯誤方向,進而保證廣大消費者能喝到健康安全的茶品。

說干就干。大約是在2008年初,張老與我、林世昌三人召開了籌辦基金會的第一次會議,並決定任用林世昌為基金會的秘書長。經過長達一年多的奔走與努力,我們共籌集到200多萬元資金,終於順利的讓「福建張天福茶葉發展基金會」掛牌成立。

△廖公杕、張天福、林世昌

基金會成立伊始,我們就立馬開始進行對有機茶園的選點工作。2009年,第一個張天福有機茶示範基地在安溪落成。與普通茶園相比,有機茶園對周邊環境的要求近乎苛刻。但就是在這樣的高標準下,才能確保茶葉從種植到生產全過程的安全性及可追溯性,最終為茶農提升茶葉品質、增產增收起到示範作用,甚至於帶動福建茶業乃至國內茶業的整體提升。

此外,基金會還對我省從業超過30年,在我省茶葉科研、茶葉教學、茶文化等領域作出突出貢獻的17位老茶人授予了「張天福茶葉發展貢獻獎」。

△廖公杕(左二)

在我看來,張老一直都是一位非常認真、篤定的人。還記得當時在籌建基金會時,張老剛與林世昌認識,雖然張老有意與林世昌共事,但為了進一步了解林世昌的為人,張老特意邀我獨自到他家中,仔細詢問了林世昌的做事風格與優缺點。當張老得知林世昌是一位對事不對人的直腸子,又是一位做事的能手之後,張老便認定了林世昌。此後,在一系列的接觸之後,張老甚至還坦言:「林世昌是我的終身秘書長」,並稱「對於基金會,林世昌是有功之臣」。

除了在用人方面謹慎細緻,在工作方面張老更是一絲不苟。還記得有一次,我陪同九十餘歲的張老一起去考察一片教學示範茶園,張老到了茶園之後,讓我用手撥開茶樹表土,為的就是看一看茶園是否按標準種植,沒想到,當我撥開約三厘米的時候,土壤已經由黑土變成了紅土,看到這種情況,張老隨手輕輕一拔,茶苗就連根拔起了,那一刻,張老是真的感到很傷心,最後連飯都沒吃就離開了。

張老還是一位細心、溫暖的人。基金會成立之後,思慮周詳的張老一再貼心地詢問我,是否要給予我一個職位,是否要給予我一定的交通補貼、話費補貼,但都被我一一拒絕了。

「退休之年,能用我的餘熱與張老一起為福建茶葉界出一份力,我心足矣。」

「說茶」【張老二三事】系列文章

我與張老共事的十八年

福報茶壽——記我與張老的「茶壽」印章

專欄顧問 / 林傑

撰稿 / 黃惠

美編 / 余潔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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