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終成泡影(一)

三年前,我眼睜睜的看著深愛了五年的女朋友踏上前往美利堅的航班。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彷彿變了一個人。「狂躁」和「陰鬱」是我身邊的同事形容我的時候用的最多的兩個詞。本來從來不關心下屬私生活的領導也逐漸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但數次找我談話無果。為了避免的情緒影響到更多的人,他只能安排我做一些簡單且機械的外勤工作——於是我開始了每天騎著小電驢上山下鄉做客戶調研的日子。

每天和小商店老闆們(公司的主要客戶)聊天打屁的日子過得安逸而枯燥。我想我應該會在這樣的無聊中慢慢消磨自己心中的不忿,然後用柔和的心態接受女朋友「暫時」離開的現實——雖然我們並未分手。

誰知道一場突然其來的大雨,打破了整個平衡,也把我的人生引上了與之前截然不同的軌道。替我轉換軌道的人,名叫葉子。

01

那天出門之前,天色已經有些陰霾。我彷彿賭氣一般,明知道有可能變天也堅決不肯更改計劃,倔強的朝著目的地進發。

也許是因為頭天降過一場雨的關係,原本就崎嶇的小路更是泥濘不堪。迫於無奈,我只能從小電驢上下來推行。這導致原本只需要20分鐘的路程,我硬是花了一個小時才到目的地。

草草的結束掉工作以後,天空已經完全陰沉下來。我執拗的拒絕了商店老闆的雨傘,再次推著小電驢踏上了歸途。其實有時候人真的不應該跟自己過不去——三分鐘之後,大雨滂沱。

我停下來抬頭望著天,那一瞬間,似乎所有的傷心和委屈一齊湧上心頭,我嚎啕大哭起來——對,很嚎啕的那種大哭。

「哎呀」突然一聲尖叫在我不遠處爆發出來。我看到一個渾身被雨淋透的女孩子摔倒在地,因為她頭髮被雨淋的貼在臉上的關係,我看不清她的面龐,甚至覺得有些恐怖。

這邊雖然可以稱得上是居民區,但也就零零散散的十幾戶住戶而已。尤其是在這種天氣情況,突然在我面前出現一個人還是十分詭異的。

我心裏面直發顫,心裡想著「莫不是碰上女鬼了?」。我因為害怕楞在原地一動不動,然後我看她慢慢爬起來,沖著我吼道「看什麼看!還不過來幫忙,都是你害的!」。

雖然我一時沒搞懂她這句話的邏輯,但我餘光看到她身邊散落一地的東西——好像是一塊畫板加上一堆牙膏一般的顏料。我嘆了口氣,和她一起忙活起來。

等所有東西都被她塞到背包里以後,我訕訕的看著她,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接話——因為我嚎啕大哭的樣子被她看到。她撥開臉上的頭髮望著我——講句實話,雖然她的五官算不上精緻,但組合起來看的話還是能夠用「賞心悅目」來評價。幾秒鐘以後她竟然控制不住笑了起來。

那一瞬間我有些生氣,因為我知道她是在嘲笑我。就在我準備轉身而去的時候,她說「你要是是個有擔當的男人的話,你就得把我送回去」

「憑什麼?」我反問。

後來從她的敘述中我才知道,她是一個畫家——不太有名的那種。她在這邊本來是採風,結果突然的大雨讓她措手不及。於是她趕緊收拾好畫具,然後往她租的地方跑。誰知道跑到一半看到了站在雨幕里大哭的我,一時分神以後摔了個狗啃屎。

「怪我咯?」聽完她的控訴以後我攤手。

她沒想到我居然是這種反應,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我沒理她,轉過身走向我的小電驢。她似乎認為我要肇事逃逸,因為我能感到背後一陣陣的殺氣傳來。

我推起小電驢走到她身邊,然後伸出手——「上來吧!」。

她愣了愣,重重的拍掉我半舉著要扶她上車的手,然後一個漂亮的翻身坐上了后座。「你指路,坐穩了!」然後一陣比我哭聲還難聽的電驢發動省充斥著這片無垠的荒野。

02

這是一間帶院子的兩層土房,樓梯是修在屋外的那種。我把她送到以後觀察了一下她居住的環境。很難想像,一個看起來這麼清秀,彷彿沒吃過什麼苦的「千金小姐」,竟然能夠為了畫畫而委身在這麼簡陋的地方。

一樓的大門明顯的上著一把陳舊的鎖,而二樓乾淨明亮的窗戶,則說明了她的住處。小院里地上有些凌亂的用完的顏料管,讓我推斷她平時是在小院里作畫。

她下車以後匆匆走到一樓的門前,掏出鑰匙把門打開,然後轉身面對我,示意我把電驢停進去。一樓的房間里十分空蕩,而且積了很厚的灰塵。只是在屋中的另一角,放著她的另外幾塊畫板。

安頓好我以後,她說要去樓上換衣服擦藥,順便還揮舞著小粉拳威脅我不要想要上去偷看——看著她嬌憨的樣子我有點哭笑不得。等她轉身出門以後,我開始無聊的在房間里轉來轉去。

不一會她都整理好了下樓來——手中還帶著一條毛巾和一杯冒著煙的板藍根。她走到我的面前,將手中的東西遞給我。

我有點猶豫要不要接,因為我本來打算送她到家就離開的,只是她後來沒給我說話的機會就上了樓,我覺得不告而別不太禮貌所以沒走。

「怕我下毒啊?」她看著猶豫的我揶揄道。

哎喲卧槽,我這個人還真就是這個暴脾氣,最受不得別人激將。於是我奪過她手中的杯子仰頭就喝。下個瞬間,我終於理解了什麼叫「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板藍根也是一樣。

看著齜牙咧嘴的我,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同時我也看到她眼中的一絲奸計得逞的狡黠。

「扯平了!」她笑著伸出手「我叫葉子,非著名漫畫家葉子!」看著她爽朗的樣子,我拍掉她半伸在我面前的手回道「扯平了!我叫吳言」

「無言以對的那個無言嗎?」說完她又笑了起來,我心說她這個人還真是沒心沒肺,明明這麼狼狽了,還能笑出聲。

「你就不怕我是壞人嗎?你這樣跟引狼入室有什麼分別?」我故意嚇她道。

她聽完我的話以後突然表現的很恐懼,連退幾步大喊「壞人?!!我第一次見到哭得泣不成聲的壞人呢!」喊罷她又捂著肚子大笑起來。

她拙劣的演技簡直讓我大開眼界,也許是被她的情緒渲染,我也笑了起來,慢慢的我倆的笑聲越來越大,大到彷彿掩蓋過了屋外呼嚎的風雨。

03

那天以後,我們成為了朋友。我偶爾會在工作之餘跑到她那裡去看她畫畫,順便打發女朋友不在身邊的無聊時光。當然我在第一天與她見面的時候,就明確的告訴過她我自己的感情狀態。這樣做一來是為了讓她不用擔心我是否有圖謀不軌,二來也是提醒自己對女朋友要忠貞不渝。

後來的日子裡,我們就好像一對好兄弟。她會經常拿我那天的嚎啕大哭來揶揄我,對此我也會經常調侃她那頻繁被拒的投稿申請。有時候我們也會因為對方的過分而氣的互不理睬,不過也許是因為身處在那種寬闊的鄉野環境中。我原本狹隘的心胸也變得寬闊了許多。當然,多數時候還是她先低頭道歉,我才肯就坡下驢。

如果沒有後面發生的那一連串事情的話,我相信我們應該就是這樣保持著純潔的男女關係,直到我女朋友的歸來,或者到她得到賞識,然後一舉成名後活在鮮花和掌聲中的那一天。

可是這一切美好的嚮往被一通深夜的鈴聲再次引到了一條我無法掌控的軌道。

那天我正睡的迷迷糊糊,突然一陣電話鈴聲在深夜裡暴起。不知道為什麼,這個鈴聲彷彿顯得特別急躁,這讓我心裏面有種十分不好的預感。

當我看到來電人是葉子的時候,我趕緊接起了電話。然後我就聽到了葉子因恐懼而顫抖的求救聲。於是我急忙翻身下床衝出門去。

在路上,從她斷斷續續的描述中得知,她最近幾天似乎一直在被什麼人跟蹤。而之前因為沒有確切證據,所以她一直沒提這個事。沒想到今天深夜,她的門響起了有規則的敲門聲——人為的。

從她電話的聽筒中,我能夠斷斷續續的聽到她說的敲門聲。然而每隨著這種聲音響起,我的頭皮感覺越來越麻。我無法在電話里說出她為什麼不早告訴我的責怪。我只是希望我的小電驢能夠快一點,再快一點。

等我看到她窗戶發出的燈光,並且她還在跟我保持通話的時候。我心裡才算安定了一點。等我越走越近,我終於借著月光看到,她的門口蜷縮著一個很像人的東西。

那個「東西」似乎聽到了我小電驢的聲音,我看到「它」緩緩的直立起來。終於我能夠確定,那是個人。但讓我感到麻煩的是,他手裡似乎握著什麼細長狀的東西。如果我運氣好一點,那個東西是鋼管或者木棍;如果我運氣差一點……媽的,我運氣夠差的,那個東西竟然能夠反光。

等葉子聽到了我喊門的聲音時,門外的搏鬥已經結束了有一會。她滿心歡喜的打開門,卻看到我渾身是血的靠坐在她的門框邊。她蹲下來一把抱住我就哭了,我卻只能虛弱的安慰她,那個混蛋已經被我打跑了,我不會死。

後來報警,去醫院,做筆錄。因為案件性質惡劣的關係,再加上那個地方居民構成不複雜。警方很快就抓獲了嫌疑人,讓我最無奈的是,嫌疑人居然是個瘋子。而且當我和葉子去派出所認完人之後,那個瘋子被警察帶著從我們身邊過。

他看到我和我身後的葉子時,突然興奮的掙紮起來。一邊掙扎一邊對旁邊的警察哀求道「讓我日了她吧,好不好,求求你們,讓我日了她吧?我想日她啊!」

這一幕讓我既噁心又震驚,同時我連忙把葉子護在身後,護在那個瘋子看不到的地方。可是我依然清晰的感覺到葉子雙手緊緊的抓住我的手臂卻依然無法抑制的顫抖。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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