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歲的初戀姑娘

阿言是我記憶中,第一個印象特別深的女孩子。她是我的小學四年的同桌,一個女孩子,嘟嘟嘴,有雀斑,頭髮黃黃的。

她學習很用功的,但是不如我聰明,雖然我不寫作業,但是每次考試,我都能排第一名,所以阿言並不是很服氣,她說:「你不寫作業,就不是好學生。」可是我還是不寫作業,她又不能拿我怎樣。

那時我就是喜歡跟她作對,野營的時候,每個人都帶了食物,我把她的荷包蛋都吃了,她也不生氣,反而笑盈盈的跟我說:「你多吃點,看你那麼瘦,像個瘦猴子。」她總是笑盈盈的,而且一笑起來,羊角辮子都跟著顫。我說:「阿言,你笑起來真好看。」阿言說:「流氓。」

於是同學們都叫我流氓。

哎,原來,我從小就有當流氓的潛質。但是我怎麼會喜歡當流氓呢?

期中考試的時候,我依舊是拍第一,她排第二,但是我從來都不寫作業,所以選學習委員的時候,我就落選了。我跟她說:「阿言,你當學習委員,我不服氣。」阿言說:「你要是把作業都寫了,我就把學習委員讓給你。」我說:「我不稀罕。」

阿言說:「你為什麼不寫作業呢?」

我說:「這些東西我都會,我為什麼要寫作業?」

體育課上,我捉了一隻青蛙,捧著交給她,她說:「青蛙是好人,是益蟲。快點放了。」我沒有聽她的,把青蛙放進了老師的粉筆盒裡,於是中午的時候,我就被留校了,而且是被鎖在了教室里罰站。

阿言第一個來到學校,敲敲窗戶說:「阿江,快來,我給你帶包子了。我媽媽包的,肉餡包子。」

那包子很好吃,卻不巧被同學看見了,幾個同學說:「阿言和阿江,是不是長大了要結婚的呀。」然後這個留言就不徑而飛,最後全班都以為我倆長大了要結婚。阿言很生氣,但是不知道跟誰去爭辯,我跟阿言說:「阿言,你不要生氣,大不了我長大就娶你好啦。」阿言說:「我才不要跟流氓結婚。結婚會生小孩子,會疼的。」我安慰她說:「不要怕,要不我來生吧。你就負責蒸包子就行。」

學校組織文藝匯演,我和阿言是合唱和詩朗誦的的領唱,這對於我們尤其是阿言來說,是至高無上的榮譽!她對此很是重視,於是周末的時候就拉著我在學校排練,但是那些朗誦的詞我早就會了,於是排練的時候,我就在一旁逗螞蟻玩兒,阿言練了一上午,我玩死了十幾隻螞蟻。後來玩螞蟻玩得累了,我就看阿言在聲情並茂的背誦,她穿著海軍式樣的裙子,白襪子,羊角辮子一上一下,額頭上都是汗珠,被陽光一照,亮晶晶的。

我說:「阿言,你不要背了。休息一會,我領你去抓青蛙,還有野葡萄可以吃,好不好?」阿言當然不去,我幾乎是生拉硬拽的把她從排練室拉走。

葡萄並不是野的,而是人家種的,我拉著她爬進葡萄園,剛摘下一串葡萄的時候,一隻大黃狗攆了出來,我拉著阿言說快跑。於是我倆就跑,女孩子家家的,怎麼會跑的快呢?結果就在我倆馬上就翻牆出來的時候,阿言就被狗咬了一口,正好咬在了小腿,鮮血直流。

她很堅強,忍著淚水說:「阿江,我的腿好疼。」

我說:「別怕。」我想到了武俠劇里有人受傷中毒之後,都是由另外一個人用嘴吸出來,被狗咬了,大概跟中毒也差不多吧!於是我說:「我幫你把毒吸出來。」

阿言說:「不要。那樣你會死的。」

我說:「不會,我吸出來,然後馬上就吐掉,就沒事。」說完,我就擼起袖子,跪在地上,瞄準了阿言的小腿,用力的吸,血倒是被吸出好幾口來,不過吐掉似乎還沒有我咽下去的多。阿言說:「我要是殘廢了,該怎麼呀。」我擦擦嘴邊的血說:「你不能殘廢,我這不是把血吸出來了么?給你吃葡萄。」我遞給她一串青澀的指甲大小的葡萄,阿言吃完,眉頭都皺到了一起說:「好酸,好酸。」

我送她回家,滿嘴是血的我扶著她一瘸一瘸的走,路上,我問她:「我要是死了,你會不會想我啊?」阿言鄭重其事的說,「阿江,你不會死的。小孩子沒有死的。」我說:「可是我替你吸出來毒血了啊!你都不謝謝我。」

阿言說:「怎麼謝你啊?」我說:「你親親我吧。」

阿言一下子就把我推開說:「阿江,你是流氓吶!親嘴是要生小孩的!」

我說:「不對,你知道怎麼生小孩么?你是從哪裡來的?」

阿言臉紅的很好看,小聲說:「我聽我媽說,我是我媽媽的肚子上划了一刀,生出來的。你呢?」

我說:「我媽媽不在身邊呀,我不知道應該問誰啊。我聽我爸爸說,我是從菜市場撿來的。我覺得你媽媽是騙你的啦,你那麼大,怎麼會鑽進你媽媽的肚子里呢?」

阿言的臉更紅說:「我媽媽說,等我長大了,就明白了。」

阿言媽媽送阿言去打了狂犬疫苗,然後阿言就拄著拐上學,合唱自然就被別人替換了。阿言哭的很傷心,她是個要強的女孩子,更重要的是,參加文藝匯演,可以穿漂亮的衣服。

我很不好意思,畢竟是因為她才被狗咬傷的。我央求父親,給了一塊錢,買了一小包奶糖,放學時候,父親騎著車子,送我去了阿言家。我跟阿言說:「阿言,對不起。明天我就去找那隻大狗,我也叫它咬我一口。」

阿言說:「阿江,我早就不疼了。你可千萬別去啊。」

我說:「那下次文藝匯演,你一定要上啊!」

阿言說:「你放心,我肯定沒問題,我是學習委員。」

我說:「我給你帶了奶糖。你吃吧,可甜了。」

我們身後,兩個大人在笑。

第二年的匯演前夕,趕上了罕見的發大水,匯演當然就跟著大水泡湯了。那是小學的四年級上半學期,我父親告訴我,我要轉學了,從廠子弟小學轉到市裡小學。

我並不是唯一一個被轉學的,阿言也被轉走了,不同的是,我們去了不同的學校。而關於我倆的文藝匯演一直都沒有演成。臨分別時候,阿言跟我說,「阿江,要給我寫信吶。還有,你要記得寫作業吶。」我鄭重其事的點點頭,拉著阿言的手說:「我會給你寫信的。」

其實我們還都在一個城市裡面,但是感覺從此天各一方。小時候不懂什麼叫咫尺天涯,還以為我們還會再見面,直到後來,阿言他們家搬到大城市裡面。

阿言送了我一個舊的文具盒,鐵質的,裡面塞了好幾根筆。那些筆我從未用過,連同文具盒都被我丟失在了歲月里。2013年的時候,我老家那裡進行了老城區改造,我回家去收拾庫房,發現了這個文具盒。

文具盒早就生鏽,打開來,裡面的筆還在,我摩挲著那些禮物,一根根的都拿起來,端詳著這些早就過時了的自動鉛筆。

文具盒底下,鋪著一個硬紙板,我打開來,發現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這樣一句話:

阿江,我喜歡你。

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我彷彿看見一個滿臉雀斑的黃毛丫頭,在嘟著嘴沖我笑。

——————————————

這是一個比較有意思的專欄,也有可能是知乎最不要臉的專欄!

本專欄寫手簡介:

趙藍冥:編劇,作家,馳騁文壇十幾年,為人瀟洒不羈,思維敏捷,不拘小節。代表作《情到深處人孤獨》,《煙花冢》等。

杜雅萍:從業多年的業內知名編輯,圖書策劃人,多個論壇網站專欄作家,對歷史,人文,電影等多個領域頗有研究。

陸笛:有讀故事簽約作家,真正的智慧與美貌並存的美女。代表作《長路漫漫有燈火》

千惠醬:文學編輯,曾就職於某影視傳媒策劃,對日本文學頗有研究。

冰冷鑽戒:前簡書編輯。飽覽群書,文風偏意識流,腦洞大,文筆老到。

揚子:知乎美女寫手。以萌故事為主,擅長寥寥數筆構劃愛情。PS:身材好,跳舞棒!

姜先生:也就是我。喜歡寫點東西的待業老青年。代表作《禍害》。

歡迎各位喜歡寫作的朋友(非網路小說)加入本專欄。


推薦閱讀:

如何寫一個關於中草藥的腦洞故事?
《關於我女朋友活在夢裡這件事》
書目療法也許不新鮮,但這份增強版藥方有 751 本小說
我的朋友劉洋
在如今這個網路水文噴涌並佔有統治地位的時代,還有可能出現像九州一樣宏偉的世界么?

TAG:青春 | 小说 | 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