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METIMES WE NEED SOME SPACE

一度,我很迷戀當「試睡員」的感覺。自己掏錢去各個fancy hotel一家家試過來。比起air bnb之類的民宿,更喜歡那些一間間長的一模一樣,一板一眼的漂亮房間。隔著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看外面的風景,總是讓我覺得異常的爽。

陳大爺認為這事兒簡直不可理喻——畢竟住一晚五星基本上千,彼時我的月收入還在5K線上徘徊。陳大爺說,你這事兒叫愛慕虛榮。我說就我這兩百斤體型,我愛慕虛榮,我虛的起來個毛線啊?你說說,哪樣的凱子能瞎了眼他才會找我啊?哦對了,找上了也得拎得動才好。什麼好話到了你嘴裡都是一團毛線,哼。

這次對話成了我們日後很長時間互相取笑的一個梗。直到有一天,認識了陳大爺2號,因為實在太牛逼,我們都叫他二大爺。二大爺才高八斗,智商兩百。碼的了代碼品的了紅酒,理工男有的技能他全有,文藝女有的技能他一樣不缺——不局限於彈琴作畫,人還玩雕塑,夢想是去考個飛機駕照。一出現在公司就自帶光環,生人勿進,低智商免開口的那種光環。

二大爺無意中聽到了這個愛好,有一次我和陳大爺再度互相因此事而開涮的時候,二大爺進來裁判了:「他太俗氣,你跟他說這個說不上,境界不夠,別浪費唇舌。」

呀!陳大爺這回事真怒了,立刻開始了一整套嚴密邏輯的「資本主義拜金主義燒錢主義浪費主義」的指控。二大爺好似閑庭信步,不管你怎麼說,他就一句話:「你境界不夠,理解不了」,這份淡定著實令我崇拜不已。

認識的久了,有一次有機會,倒是可以認真說起這個事情了。二大爺說,像我這種愛好的不在少數,只是很多人不好意思說出來。有些人旅行是去尋找一個目的地,去見見不一樣的世界;有些人旅行,只是在尋找一個自己的空間而已。哦對了,二大爺還兼修玄學/易經/修仙。

我和二大爺說,其實按我這個年紀,每次都是自己出門旅行,跑的地方真的不多。不過說膽兒大也能勉強排的上號。畢竟我一個人去塞班、去關島、我也是一個人去馬爾地夫,我還想存錢一個人去大溪地。二大爺說,這也配叫膽兒大?要不你一個人去埃及逛一圈吧,比索都腰斬了,基本算是半賣半送,就你那履歷趁早別出來丟人。嘲諷完畢後,玄學家給我開始了另一段洗腦的旅程。

二大爺有輛車,紅旗牌。絕對奇葩,以他的經濟實力,大奔都能上了,人就不,就要一輛紅旗牌。二大爺的車上裝備齊全,移動液晶屏、移動4G、路由器、內置VPN、基本上只要他願意,這車就是辦公室。二大爺說,他是真喜歡把車停在停車場里然後開工幹活兒的。車子就他的獨立空間,在這個有限的空間里,他所能觸到的是無限。就好像他也喜歡出去住fancy hotel,隔著玻璃看外面的世界。房間的容積是有限的,但在這個房間里,會覺得安全。

汽車裡也是安全的,四門緊閉,有安全氣囊,關鍵是,油箱的油是滿的。給人的心理暗示是,只要我願意,我就能駕著它去到任何我想去的地方。不用和這個世界交流,不用和任何人接觸。這個空間里,我是主宰。

二大爺斯斯文文,和速8里那些光頭肌肉飆車男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但是他也改車,改的錢都能買輛新車了,就還是改。二大爺當然是多金多銀,所以他滿世界的轉悠,目標是開遍全世界的上榜酒店。

我和二大爺說,我住酒店,我也覺得安全。我很擅長騙我自己,說你看我多厲害啊,又去到了一個離上海那麼遠那麼遠的地方誒,還是一個人去的喲!可本質上我是膽小的,對於未知的環境我天生的恐懼。好的酒店在我看來就像一個shelter。它們總是坐落在風景繁華的漂亮地方,提供了我所能想像的所有的安全措施——冷氣、暖氣、浴缸、食物、落地玻璃窗等等。我假裝我在探索一個未知的世界,實際上,我只是躲在一個安全的庇護場所隔著防彈玻璃而已。我經常一整天呆在酒店不出門,看著日出到日落,就像看一副動態油畫。

二大爺若有所思,說以前你說你抑鬱,我還挺不相信,現在看來可信度略高了一些。

然後一笑,說,我們只是需要些空間,大家要的方式不一樣而已。

我們只是選擇了一個和這個世界隔絕,同時也不隔絕的方式。躲在車裡的時候,彷彿自己是上帝,能主宰自己的車,也能冷眼旁觀這個世界的流動。躲在酒店的時候,彷彿自己是上帝,在一個別人看不到你的地方,看著這個世界的樣子。我們想和這個世界隔離開來,卻又無法完全斬斷和這個世界的聯繫。二大爺說,在車子里的時候,就像出家看紅塵。我與世界無關,我卻不能不看著這個世界的前行,以免自己被踢出局。

畢竟還是勘不破。

大概每個人都有過在車裡捨不得下車的那一瞬賢者時間,你需要的空間,也許在車裡,也許再酒店裡。如果沒試過,我建議你試試看。

會上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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