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盜眼中的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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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道英國植物學家羅伯特福瓊，國內鮮有人知，即使是提起他在西方赫赫有名的綽號「茶盜」（Then Tea nThief），對於絕大多數國人也是一臉茫然。然而就是這個陌生的名字，對中國近代卻造成了深遠的影響。在那個國門乍開、海內外風雲變幻的年代，以植物學家聞名的他，曾多次前往中國調查園藝農業氣象方面的資料，探求與收集古老國度的神奇植物，並將金桔、桔梗、秋牡丹等多種作物引進西方世界。那是工業革命後的西方的浪漫年代，巨大的經濟利益鼓動著如福瓊一般的植物獵人在英國層出不窮，他們涉獵各個偏僻的角落與不毛之地尋找各種珍奇植物。

而令他史冊留名的卻是他的植物間諜生涯。他接受東印度公司的委託，作為植物間諜，身著長袍馬褂，剃頭戴上假辮子，喬裝改扮，輾轉各地，深入清王朝嚴令外國人進入的產茶區。利用多種手段獲得了茶樹的種子幼苗與栽培技術，最後將總數近兩萬的茶籽茶苗與八名偏僻山區種茶世家出身的淳樸老實手藝精湛的茶農通過海路運至印度的加爾各答。這才有了如今大吉嶺紅茶的傳說與印度、斯里蘭卡的茶葉種植業的興盛。也正是這次間諜之旅結束了中國對茶葉的統治，也結束了中國對英國貿易的出超，中國最重要的出口品貿易大幅度下降，整個中國的經濟地位被動搖。鴉片沒有完全做到的事情，英國人卻通過一場「盜竊」得以實現。

《兩訪中國茶鄉》是福瓊對自己在1843年和1848年兩次探訪經歷的詳盡記錄。前者是受園藝協會所託搜集植物資源，後一次則是應東印度公司之邀為了掌握制茶工藝移植茶樹。作為最早深入中國的內陸的外國人，他用他獨特的口吻和筆觸，記錄了「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時的中國。那個尚未為工業化車輪和後世戰爭的鐵蹄碾過的中國，那個在身處工業革命後的福瓊看來宛若世外桃源的國度。不同於傳教士與那些耀武揚威的武官，他的眼光中少了幾分肅殺與傲慢，更多的是柔美與自然，由於他植物學家的身份，中國的山川河流、花草林木甚至人情風物有了些許更平實細緻的描寫，是那個獨特年代的素描。

福瓊遊歷了很多城鎮，從蘇杭這些名城到不知名的村鎮。令人驚喜的是在《兩訪中國茶鄉》中見到故鄉常山的身影。這是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故鄉，藉助一個百年前的異鄉異客的筆墨，得見了一個初被外人窺見的常山，沒有被現代化文明侵入的故鄉，一個穿越了時空帶有那種雨後泥土的氣息的故鄉，那個局促、不甚繁華卻野趣生機盎然的故鄉。

附：《兩訪中國茶鄉》下冊節選 nn

很明顯，我們現在正接近蘭溪江的源頭，它同時也是錢塘江的一個源頭。常山此時已經遙遙在望，常山就是因這座城山而得名。過了一會兒，我們就看到了林立的船桅以及常山縣城。順著一股強風，我們迅速駛過這一段江面，很快就把船安全等停在了一大堆船隻之間，停船的地方離城裡只有很短一段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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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常山，船就沒有辦法再往前走了，我必須上岸繼續我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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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衢州上游一英里左右的地方，兩條河流交匯在一起，其中一條來自西南，發源於福建山脈的北坡；另一條從西而來，源自常山過去幾英里的地方，常山就是我們這段行程的目的地。我們沿著左邊的支流前行，這條支流又窄又淺，險灘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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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山是個三線城市，據說離衢州府有140里。從別的中國城市的人口規模來看，我估計常山的人口大約在兩到三萬之間。城市建在離江大概一英里的山腳下，其郊區則一直延伸到了江邊。常山街道很窄，與杭州或是寧波相比，這兒的商店寒酸得多。常山沒有什麼商業，但是它坐落在沿海城市通往附近紅茶產區，水陸大碼頭玉山、廣信府、河口，以及鄱陽湖甚至廣州的主要道路邊上，所以它的位置還是相當重要的。鎮裡面到處都是商行、客棧以及倉庫，供旅客、搬運工以及貨物歇腳停留，貨物主要以福建紅茶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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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常山擁擠的街道，我來到了開闊的農村。昨晚下了一場大雨，今早則天氣晴朗，所以這場雨只是給鄉村增添了一些自然風味。清涼的空氣讓人感覺非常舒服。山坡上的青草和山谷里的秧苗呈現一片最為鮮活的綠色，每棵樹，每株灌木的枝條上都掛著大大的雨滴，這些雨滴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眼前這一切都令人賞心悅目，加上早晨清新的空氣，讓我開心得無以復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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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的是這一帶最寬最好的一條路，它由花崗岩鋪成，大約十二英尺寬，路上一點雜草也沒有，不用再說什麼了，僅這一條就足以證明，這條路上的交通有多麼繁忙。這一帶總體上屬於山地，但山間谷地上也有很多良田，這讓我想起舟山群島上那些美麗的島嶼。一路上，我們不需要翻山越嶺，因為道路經過的這些小山丘似乎都為它開闢出了一條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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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常山後，在最初幾英里路程中，我們沒碰到幾個行人，我滿心以為，這一天都會在這種寧靜的鄉村地區旅行，就像走在我們英國的鄉村道路上一樣。但我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在走完了這一小段安靜的路程之後，我們遇到了一長隊搬運工，他們挑著滿滿一擔子茶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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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每隔一里左右，就有一家客棧和茶館。在這些客棧和茶館門前，通常都會用茅草搭起一個棚子，以便為那些停下來歇腳的行人遮陽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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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沿著夾在兩山之間的道路上山，一座用石頭砌成的牌坊和通道告訴我，我正站在浙江省的邊界上，馬上就要踏進江西省。兩山隘口之間築起一道堅固的牆，類似於城牆，牌坊當然就位於隘口的正中間。整個這片地方看起開像是處於戰士之中，兩邊各有一個兵營，分別代表各自省份進行警衛。但是這些兵營現在都荒廢了，我注意到兵營附件只有女人和孩子。毫無疑問，在和平年代，士兵們化劍為犁，投身到土裡屯墾的事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