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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物」才是一個時代最惹眼的標籤!

在進入「新時期」以後的80年代里,「小人物」這一概念,早已不再局限於「五四」時期剛從俄國引入時「小公務員、小市民」的特定指涉,也非單指黑暗社會裡的受壓迫人群或社會主義文學中的勞苦大眾。

「小人物」在80年代中期的作品中,被去除了「受壓迫」「被剝削」等體現社會階層的標籤,主要指如小公務員、小市民、進城務工者、鄉土農民等人,因為經濟的貧困,他們在社會規則面前遭遇了各種各樣的尷尬與無奈。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小人物」的概念又發生了一些變化。那麼,今時的「小人物」指涉的又是怎樣的一群人呢?

1.

有那麼一群人,他們童蒙初開之時就被家長、老師、童話植入這樣或那樣的信念,譬如在很遙遠的將來或是成為救死扶傷的醫生,或是成為叱詫文壇的巨人,或是成為保家衛國的勇士……

隨著年歲漸長,他們漸而發現大多數的信念只能心裡默念著,不敢與人言,因為他們觀照過,發現這些信念多是沒有根基的,甚至還有滑稽之處。

慢慢著,他們開始批量地修正盤踞在頭腦里的信念:成為救死扶傷的醫生?還是算了吧,相比柳葉刀,鋼筆舞起來更得心應手;成為叱詫文壇的巨人?想想就可以了,要知道,不合時宜的理想會讓不幸者更為不幸;成為保家衛國的勇士?這倒是還不錯,有研究就表明,適當的白日夢有益身心健康……

就這樣一點一點地修正著,人也跟著一點一點變得成熟、務實了。但不管怎樣,總是有那麼一個叫「理想」的東西在八丈開外照耀著他們。

為了親近理想,他們和很多人一樣,也在日夜奔忙著自己的事業。那事業又是什麼呢?對他們來說,事業不是他們的「核心利益和重大關切」,也不是最終的目的,而只是使他們的思想與靈感賦有形式與力量的手段。

也就是說,如果有親近理想的捷徑,哪怕要付出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代價,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繞開「事業」的。就這一點來說,他們和哲學史上那些苦逼的哲學家們有著頗為相似的氣質。

就是這樣一群人,無論多忙、多累、多苦,你若湊近一點兒,在他們的眼裡你都能看到兩樣東西——榮譽和愛情。我相信,相比生命,榮譽和愛情是他們更為珍視的玩意兒。

對他們來說,榮譽和愛情究竟是哪兒來的這般大的魅力呢?在他們眼裡生命不過是個一無所有的空殼子,需要榮譽和愛情去裝填:唯有榮譽才能見證他們存在過,因為只有榮譽能讓他們活下來、活下去;唯有愛情才能見證他們生活過,因為只有愛情曾讓他們紅了臉、紅了眼。

2.

雖然這群人有著這樣或那樣的堅持,但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倒並不是頑固不化、僵硬死板之人。對於他們來說,社會上流行哪些習俗並沒有多大妨礙,換一套規則也未嘗不可。

這裡一個普遍的傾向是:他們接受大部分他們認為不重要、不可改變或對自身沒有根本性影響的事情;但當遵從習俗變得過於惱人、代價過於昂貴或表面的習俗暴露出它那淺薄的面目時,他們就會像甩掉披在肩上的斗篷一樣輕易地甩掉它。

這工夫,不論他們對世界多麼失望,不論他們對人生多麼悲觀,他們始終為這世道保留著一顆赤子之心。他們正是用這顆赤子之心去領悟真實的存在,而不是拘泥於他們自己或他們所屬文化群的願望、恐懼、焦慮以及理論或者信仰中。

運氣好的話,他們有機會體驗到自我實現那一瞬的顫慄,這是生命中最令他們心醉神迷的時刻。當然了,在通往自我實現的這條道上,他們走了不少的彎路,幹了不少的蠢事,暴了不少的弱點,但好的是,他們始終能接納真實的自己,無論真實的自己瞧起來多麼的不堪。

他們始終能夠以一個在接受大自然的特性時所持的那種毫不懷疑的態度,來接受自己的脆弱、過失、絕望,以及人性的罪惡方面——他們看見的是人性的本來面目而不是他們希望中的人性。

3.

這樣的一群人,我們是不難在眾生中給他們定位的。我們可以簡單粗暴地把人作這樣的劃分:人群和人物;然後在人物這個群體里再分出「大」「小」來,也就是分出大人物和小人物。

就普通人來說,他們一心向著大人物看齊的,就像向日葵一心向著太陽一樣。在大人物身上找到某種共同點會讓他感到得意、滿足、安全:他若和大人物有著某段相似的人生經歷,那就了不得了,怕是要嚷嚷讓全世界都知道;他若和大人物穿著同一個品牌的衣服,也能極大地滿足他們的某種心理,免不了到處顯擺一番;即便他的名字和大人物的名字有一兩個字相同,他們也不會閑著,完全有理由拿出來說事兒……。總之,和大人物之間的共同點很容易就讓他們高潮了。

相比普通人的行止,小人物就大為不同。小人物多半也會關注大人物,不同的是,他們總關注著和大人物間的不同。為什麼會這樣呢?

其實,仔細想想就一點也不會覺得奇怪:夾在萬眾矚目風光無限的大人物和人多勢眾千人一面的普通人之間的小人物,無論往哪個方向靠攏都會很快被淹沒;這樣的結果他們斷然是接受不了的,必須得做點什麼才能守住自己的地盤,抓住那最後的存在感。這就好似在有三個孩子的家庭里,排行老二的總是能幹出點匪夷所思的事來,顯得比較古怪一些。

不過問題也跟著來了:多半正因那點「古怪」,小人物很難成為了不起的大人物,又不甘融於普羅列塔利亞大眾,在他們的命運里,「悲劇」已註定;「悲劇」就像死亡的陰影一樣,把小人物的生存中最苦痛、最殘酷的一面凸現了出來。

4.

依亞里士多德的觀點,小人物的悲劇能夠藉助於引起人們的憐憫和恐懼之情來使人們的靈魂得到凈化和陶冶。

換一個嚴肅的說法就是,小人物的悲劇讓人們正視死亡,正視人生痛苦,但又不讓人沉淪;「把不能復活的個人的死亡看成整個世界不可挽回的毀滅,同時,又堅信宇宙是堅固的、永恆的、無止境的」,在人的有限的生命存在中感受到生命的永恆。

也就是說,在個體生命的無常中顯出永恒生命的不朽,是小人物悲劇命運的最大使命。如此一來,小人物便成了一個時代最惹眼的標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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