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俄式自黑，段位高出國產劇太多了。

此文首發於：烏鴉電影，更多精彩內容請關註：烏鴉電影（wuyadianying）

俄羅斯，某小城。

一棟破舊的住宅樓，住滿了癮君子、毒販、小偷、小流氓…這棟樓和這座城市一樣：腐朽、破敗、滿目瘡痍。

迪馬，一個普通的管道修理工。

他無意中發現，這棟破敗的大樓地基移動，承重牆開裂，將在24小時內倒塌。

他去向政府反映情況，卻看見，政府大樓里，各級官員正在給女市長慶祝生日。

恬不知恥的官員在舞台上演講：每個市民都應該為自己幸福生活，感謝市長！

還有一群官員圍著女市長喊：媽媽，媽媽，媽媽…

幾經周折，一群爛醉如泥的官員終於被拖回了會議室里。

聽完迪馬的介紹，官員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800多條人命啊，有人要因此進監獄、掉腦袋的。

於是，他們撕破臉皮、互相埋怨、推脫責任…

女市長大發雷霆：政府今年的一半收入都用來行賄了。市裡的老人領不到退休金，今年有三個自殺了。殘疾人、孤兒、貧困家庭的補助金也花光了，全他媽都被貪了！

她越說越激動，把官員們的破事兒全抖了出來。負責管建築的官員，住在四層別墅里，兒子不僅吸毒還是個強姦犯，在首都莫斯科住高級公寓，讀貴族學校。

主管醫療的官員，盜賣藥品，市裡的醫院連一瓶抗生素都沒剩下。警察局長，把警局變成了黑社會…整個國家都在腐敗之中，所有人都是屎里的蛆蟲。

200個家庭，其中包括，83個孩子，27個殘疾人，10個退伍軍人，共820人，大約需要2億6000萬安置費 。怎麼辦？

官員對女市長說：你什麼時候開始關心民眾了？當你從項目預算里拿錢時，你關心過民眾？每天都有人死，有人酗酒而死，有人吸毒而死，有人被黑社會打死，有人餓死…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公平，該死的就讓他們死吧。

最終解決方案出爐了：殺死兩個官員，讓他們成為替罪羊。然後，摧毀所有的關於該居民樓的資料，靜待大樓倒塌，讓那820名住戶去死。

但良知尚存的殺手，放走了迪馬。殺手說：你走，帶上你的家人，今晚就離開這座城市。如果你泄漏了消息，我們會找到你，並殺了你。

凌晨，天剛亮，迪馬沒有離開，他回到了那棟搖搖欲墜的大樓，挨家挨戶的敲門，他高喊著：樓要塌了，趕快出去，快點！

人們聚集到了樓下，他們指責迪馬：樓沒塌啊！就你丫是英雄？這世上還有正派的人？住戶們對迪馬拳打腳踢，一頓暴打之後，住戶們紛紛回到危樓里。

而迪馬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這就是俄羅斯電影《危樓愚夫》的故事，本片獲得2014年洛迦諾電影節人道精神獎。豆瓣8.4分，IMDB8.0分。

表面上看，故事主角，是一棟即將坍塌的危樓。實際上，它劍指整個俄羅斯社會。

俄羅斯是世界上最腐敗的國家之一，廉潔指數全球排名靠後。

俄羅斯反貪組織調查報告顯示，俄羅斯官員貪污金額，約佔整個國家GDP的50%。2016年，俄羅斯反貪官員扎哈爾琴科家中，就搜出90億盧布（約合9億人民幣）。

電影《危樓愚夫》，將俄羅斯濃縮在一棟危樓之中。各級官僚，以及官僚背後的財團，在這座城市撈得盆滿缽滿：土地被暗箱拍賣，到處都是豆腐渣工程，醫療設施被變賣後中飽私囊，警察和黑社會勾結作惡…

電影中的城市，彷彿是一個人間地獄，看不到一點希望。而居民們，已經對政府的無能腐敗習以為常。他們麻木不仁、自暴自棄，沉浸在酒精、毒品、賭博、偷竊之中。

迪馬，是這座城市罕見的，心存良知的人。但正是這份「良知」，使他成為了一個異類，一個傻逼。

除了跟他一樣「傻」的父親，迪馬找不到任何的「同類」。母親罵他，妻子責怪他，同事們嫌棄他…母親對他怒吼：你很正直，所以你的整個人生都活在塵土裡！

在官僚們看來，這棟樓里住的都是社會渣滓、垃圾、蛀蟲，死不足惜。

迪馬偏要為這樣一群廢物，賭上自己的性命。因為在他眼裡，這是820條人命，但正是這820條人命，最終取走了他的性命。

小時候，看過一個名叫《皇帝的新裝》的童話。皇帝赤身裸體的在街上走，老百姓都假裝看到他身上的「新裝」，只有一個孩子說：他啥也沒穿！最後，皇帝光著屁股灰溜溜的跑了。

這是童話的結局，但回到現實，這小孩很可能會被「不明真相」的民眾供出，並招來殺身之禍。這才是生活的真實。

我們拍不出《危樓愚夫》這樣的電影，它「自黑」的段位太高，超出了《人民的名義》所能涉及的上限。但我們並不缺少迪馬這樣的「愚人」。只不過，他們大多都是「連名字也不能提的人」。

上世紀60年代，國際特赦組織創造了一個名詞：良心犯。大概就是指迪馬這樣的傻瓜吧。

電影中有個兩分鐘的長鏡頭：凌晨，寒風泠冽，冰雪覆蓋的街頭。迪馬走向市政府大樓，他是漆黑世界唯一的微光，他腳步匆忙，每一步都危機四伏…詭異的音樂響起，他走向生死未卜的旅程，卻走得義無反顧。

這部電影我看了三遍，每次看到這兩分鐘，都不禁悲由心生，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