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體制深似海,你還能游出來嗎? | 症常青年
從今天起,我們把中國三明治關於當代中國年輕人的觀察記錄整合成新的專題,起名叫「症常青年」。原因有二:一是當下報道青年文化的內容平台,通常只關注「青年亞文化」,紋身、金屬、公路……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抓眼球,而大多數「正常青年」的群體卻被選擇性忽視,好像他們沒有故事。中國三明治一直專註記錄普通中國人故事,將長期關注正常青年群體,報道他們的思考、趨勢和新變化。
原因之二,是正常青年也有時代症,在中國,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他們的癥狀。這就是「症常青年」的來源。
我們無意把這個項目做成一個只為商業客戶提供洞察的市場調查機構,而是想做成一個年輕人群體和關注年輕人的機構都有所裨益的「大眾智庫」,這個「智庫」以媒體的形式操作和傳播,但保證其研究的嚴肅和中立性。當然,我們也不拒絕感興趣機構提出創意型的合作思路。聯繫郵箱: tellus@china30s.com。
在我們之前和未來探討的各種有趣話題之中,我們也將產生出線下的交流沙龍,比如大家在一起談談高房價對年青人的壓迫和對策,談談不想上班,談談當貓奴的體驗……
「症常青年」,記錄中國正常青年的時代症。
文 | 李依蔓
在北京城區某街道辦事處工作的袁琪,最近陷入爸爸對她「盯梢」中。
自從和家人透露了要離職的想法,擔心她真辭職的爸爸每天都盯著她的作息。早上出門晚,就問「辭了?不上班啦?」,晚上回來早,又問「今天怎麼那麼早,真辭了啊?」
這讓袁琪哭笑不得,明確和爸爸談了一次,表示自己肯定會辭職,換工作不會死人,讓爸爸別老跟盯賊似地防著自己。爸爸老大不高興,發了一通脾氣,甩下一句「上哪找那麼好的工作啊?」
在這個爸爸眼中的好單位,袁琪已經累計工作了8年。
2007年袁琪從勞動與社會保障專業畢業,慢性子的她畢業後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工作,幾十場公司面試、考公務員和事業單位都沒成功,「家裡蹲」了將近一年,所幸北京孩子不需要為房租和生計發愁。
媽媽替她到失業窗口詢問,爭取來了一個街道臨時工的機會。最開始袁琪在計生窗口負責接收潮水一般的准生證辦理材料,瑣碎又易錯,薪水只有800元。
工作壓力大,能「轉正」的考試又沒過,2年後袁琪一氣之下裸辭了,雖然家人告誡她「你就一直考一直考,總有一天會感動領導的」。
和朋友在大學門口擺地攤,去麵包店打工,到珠寶店貼標籤,袁琪折騰了一年沒結果,一走親戚就被七大姑八大姨圍攻批判。「還不如回到原來那樣呢。」袁琪又低著頭考回了原來的街道當臨時工,明顯感到同事們對自己的態度都帶著輕蔑。
2013年,袁琪終於通過「專職工作者」資格考試,獲得了體制內的正式身份,工資也漲到了稅後三千多。家人希望她在體制內把個人問題也解決了,給她介紹了在另一個街道工作的男生。「真心不行,我自己在這就覺得不好,我再找一個這兒的,多糟心啊,還要承擔起家庭責任,不敢想像。」
即使「二進體制內」,32歲的袁琪依然試圖跳出去,和袁琪一批成為專職工作者的同事有3個,2個都辭職了,有一個走前和她說,「哪都比這強」。
但就像被困在隱形籠子里的鳥。過去耗費的時間是巨大的沉沒成本,加上自己年紀也不小了,變動更得謹慎。
越焦慮,袁琪就越疲憊,每天下班提不起精神,吃完就睡,一個月胖了10斤。
改革開放前,工作並沒有體制內外的分別,每個人都是「祖國的螺絲釘」,哪裡需要去哪裡。如果要那時的人想像,未來自己需要靠面試競爭工作,簡直像天方夜譚般荒謬。
到了1990年代,仍然有70%的工作屬於「體制內」,人們更習慣「單位」而不是「公司」,習慣於住房、醫療、養老、生活福利、子女上學甚至就業被單位妥帖地照顧。
而根據最新的國家統計數據,2015年在城鎮國有、集體「體制內」工作的人數,僅佔全部城鎮就業人數的16.6%,這個比例從5年前的20.3%一路下滑。雖然這個比例在不同城市並不平均。
社會變化劇烈,但「體制內」光環依然是許多80、90後的父輩對於「好工作」的認知,不少城市裡的80、90後,都是在父母的單位分房或遠低於市場價的集資建房裡長大的。
「我工作之前,包括工作前幾年都是沒有獨立思考能力的,大家說什麼好我就去做什麼,大學志願都是父母幫我填的,沒想過自己想要什麼。」曾在蘇州某經濟開發區工作的秋涼,這樣解釋她進入體制內的緣起。
她的父親是一名公務員,享受過「體制內」工作「金鐘罩」般庇蔭,自然也希望孩子生活在在這樣安穩的保護下。
2008年秋涼從南京的一所大學的文秘專業畢業,班裡大部分同學不是成為公務員,就是進事業單位。那年搬了新大樓的蘇州某經濟開發區管理委員會到學校招人,剛結束韓國交換生活的秋涼回到國內,看來看去只有這個工作最「體面」。經過四輪選拔,秋涼和一名同班男生成為最後應聘成功的兩人。
剛入職,秋涼被分派到接待科,如果開發區里有客商、領導來洽談考察,就負責安排路線食宿,工作輕鬆得讓她覺得有點對不起自己拿的工資。後來因為在寫作、演講比賽中的成績,秋涼被換崗到辦公室。
工作第3年,秋涼通過晉級考試,幸運地成為單位里最年輕的中層幹部。對於許多公務員、事業編製員工而言,能夠參與競崗考試升職的機會並不多,多是「媳婦熬成婆」。
工作頭幾年,秋涼的工作和生活完全是「好姑娘」的人生模板,屬於相親市場上頗受歡迎的那一類。但同時間就業的同學朋友,這時開始呈現出不同的職業特點,差距逐漸拉開。穩定在溫室里的秋涼,忍不住會想,這份工作真的那麼好,真的適合自己嗎?
那時微博剛剛興起,許多社會議題在輿論里不斷發酵,在不同觀點的紛爭中,秋涼覺得很困惑,「不知道該聽誰的,想獲得一些幫助」,於是她選擇到上海念在職研究生,每個周末往返於蘇州和上海之間上課,嘗試走出固化三年的生活圈。
她還參加了許多上海的展覽、線下活動,試著學習採訪各式各樣有趣的人物,和朋友們成立了工作室,策劃展覽、排演女性主義主題話劇。「我發現人居然可以這樣那樣地活,發現自己也有這樣那樣的想法,不安分的種子越來越大。」
從那時起,秋涼就偷偷瞞著領導、同事、家人,一直在尋找離開的合適機會,每年都會修改簡歷、面試求職,拿到一些不一定會接受的offer。「想跳槽就要知道自己在這個行業能拿到什麼薪資,掂量一下自己幾斤幾兩。」最接近離開的一次在2015年,職位是上海一家國企的總經理助理,卻因為同時通過了單位職級聘任的考試通過,薪水又漲一些,秋涼決定再干一年看看。
壓倒秋涼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在職研究生論文寫作,她的選題是「中國女性公務員的上升通道」。這篇論文從2013年起寫了快三年,她大量查閱資料,也打著學術研究的旗號對單位領導進行訪談,結果並不樂觀。
秋涼發現女性在體制內,不僅上升通道狹窄,還要承受的來自領導、同僚對於女性員工以家庭為重的「傳統觀念」影響,就算自己未來表現出色成為領導,可能也不會有什麼作為。「做完研究我就絕望了,還是離開吧。」
2016年,秋涼結束了8年的「類」公務員生活,前往米蘭大學攻讀文化交流方向的碩士。一方面因為依靠8年的體制內背景,在工作市場上再度選擇的機會並不多,另一方面因為同在米蘭讀研的學姐告訴她,義大利公立學校的學費並不高,「留學」更像是低成本地換一種生活方式。
飛往米蘭的一周前,她才向單位提出離職,那是她拿到簽證的第二天。領導同事們都很驚訝,這個對同事們自稱「不用微信」、安靜低調的女孩,沒透露過半點可能會離開的想法。
而爸媽並沒有對秋涼的離職做阻攔,還主動幫她結清了國內的房貸尾款,免得她在國外還貸手續麻煩。身為老公務員的爸爸也清楚,隨著這幾年的政策變化,本以為自帶優越光環的「體制內」,福利和前景遠不如當初了。
從美國留學歸來的小雪原本也沒想過自己會進入「體制內」。
2013年,小雪從美國金融碩士畢業,回國結婚、找工作。但由於在英國念完化學碩士,才臨時轉方向去美國念了金融,小雪在回國求職時遭受不少打擊,想進銀行和證券,屢屢因為「沒有實習經驗」、「學歷背景跨度太大」而碰壁。
「剛畢業時特別傻,根本不知道能選什麼工作,對行業的分支基本都不了解。」於是小雪聽從了家人的建議,選擇了到一家和金融毫無關係的國企做後勤,先安定下來,慢慢再看。
接下來,她就開啟了重新找工作的模式。
2015年是小雪找工作最瘋狂的時期。每天上班時打開求職App,登錄一家家招聘網站,搜索新上線的招聘需求,投出簡歷。
在某招聘網站發布《2015年春季人才流動分析報告》中,公務員群體成為2015年春季跳槽大軍中的亮點,跳槽率同比增加34%。全國範圍內有1萬多名公務員、事業單位工作人員通過這個招聘網站投遞求職簡歷。這其中,就有小雪的一份。
圖片來源:中青報,製圖:陳龍。數據來源:智聯招聘《2015年春季人才流動分析報告》
最多的時候,小雪一周有三、四個現場面試,這還沒算上電話面試。為了能溜號,小雪想了無數種理由請假,請全天的假比較麻煩,就借口家裡有事晚點來,或下午早點走。車裡常備一件西裝外套,打底的裙子也以黑色為主,這樣面試時只要穿上西裝外套就足夠正式了。好在小雪是辦公室里為數不多的女生,領導對小雪的管理沒有太過嚴格,開溜面試的事從沒被發現過。
沒想到一年的面試都沒結果,小雪才意識到,問題也許出在求職方向上。曾有面試官告訴她,「你的簡歷是我見過最適合做『行研』(行業分析師)的」,小雪就一頭往裡扎。但他沒告訴小雪的是,能拿到這個職位的往往都是博士。
一整年嘗試離開的努力,像重拳打在了棉花上。全家和小雪坐下來談話,既然短期內走不了,那就先把孩子生了,國企還能申請到最長7個月的帶薪產假,到時再找工作就沒後顧之憂了。「但那時我還能走嗎?」小雪自己也懷疑。
結果懷孕2個月後,小雪查出胚胎髮育不良,不得不做了流產。想走走不了,孩子也沒要成,費勁努力想要的都落空,小雪反而徹底放鬆了。
2016年年中,小雪看到一家500強外企運營職位的招聘需求,沒抱太大希望地投出簡歷,卻收到了HR邀請她進行在線壓力筆試的通知。為了準備考試,小雪把能找到的所有題庫資料都列印出來,貼在家裡的牆上,瘋狂面試時的筆試經驗也派上了用場。
在面試環節,小雪發現和自己一起面試的競爭者,幾乎都是英美排名前10的留學生。」我告訴自己就是來打醬油,見見世面的。「
在國企的經歷也並不是無用功,寫報告做項目時形成的邏輯思維習慣,讓小雪能在1、2分鐘里迅速理清思路,用英文漂亮地完成邏輯清晰的即興演講。本來面試的是運營崗位,負責財務的經理甚至中途「攔截」,問她是否有興趣加入財務分析師團隊,這是小雪更心儀的職位。
「雖然你沒經驗,但我認為你能勝任,不懂的我們都會教你。」這位經理成為小雪現在的直屬老闆。
家人幾乎沒人支持小雪突然的離職決定,在計劃要孩子的關頭走,放棄國企輕鬆的工作和比一般公司更長的帶薪產假,新公司還需要付出將近4個小時的上班通勤時間。小雪和家人達成協議,入職一年後將懷孕的事提上日程,說服家人同意。
從國企寫報告的後勤人員,到外企建模分析的財務分析師,新工作比想像中要累得多,經常加班到停車場的收費大叔都不願意等了。入職半年,所有的工作要從頭學,包括怎麼在Excel表格里加編程、跨國電話會議怎麼開。
新工作比想像中要累得多,經常加班到停車場的收費大叔都不願意等了
「我以前覺得自己挺學霸的,到這裡自己就是個學渣。」小雪發現周圍同事幾乎人人都考下了通過率僅有15%的註冊會計師資格證,在考慮自己要不要也考一個。但當務之急還是儘快上手工作,在第一季度的財務工作高峰到來前,能幫得上忙。在體制外的江湖裡,沉浮更靠自己的努力。
與其說進入「體制內」是年輕人對父母期待的迎合和滿足,不如說是沒有足夠力量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的年輕人的一張護身符。
小雪花了3年的時間,在體制里完成「想要什麼」的功課。「不過更重要的,是慢慢發現自己不想要什麼。」
Stark是上海人,讀書和工作都在上海,沒離開過家人身邊。2014年大學畢業時,他面前有兩個機會,一個是創業,一個是某國企。
Stark大學時期非常喜歡健身,在健身房認識了兩位健身達人,正好都有開一家以團課為主的健身私教工作室的想法,一拍即合。
大四那一年,Stark和兩位合伙人開始籌備健身工作室的事。從選擇場地、做空間設計,自己上陣刷牆、鋪地墊、組裝健身器械。2014年畢業前,Stark參與創辦的第一家200平米的健身工作室,在上海一個創意園區里落地。
雖然家裡給了Stark幾萬元的創業啟動資金,但依然不認同他將開健身工作室作為主業。Stark沒有忤逆家人的意願,選擇了一家國企,從事後勤工作,把開健身工作室作為副業。
本職工作的清閑,給了Stark很大的自由空間。平時上班手頭的正經事並不多,他就處理健身工作室的工作。單位下午下班早,4、5點過後就是他的健身工作室全職時間,平時如果需要洽談業務也盡量安排在自己下班後。
剛開張半年多,Stark的健身工作室就開始盈利了,並在一年之後開了第二家。去年,Stark和合伙人又把事業拓展到了另一座城市,開出了一家2000平米的健身房,涉足健身教練培訓領域,收入遠遠超過本職。
Stark把副業的成績一部分歸功於幸運,2014年上海的健身工作室不過才10家左右,發展到現在已經有1000多家。「如果當時沒開,現在開可能就比較難了。」
在單位里,Stark表現得十分低調,話不多,朋友圈對同事全部屏蔽。「國企不需要你暢談,安安分分低調一點,什麼多的都不要說。」領導們整天「小S、小S」地叫,卻不知道Stark在外面開了三家健身房。
許多人都對Stark就職的國企表示羨慕,但超常的福利待遇只是外人的「臆想」。五險一金,加上補充醫療和年金,曾被津津樂道的福利待遇因為反腐倡廉、」八項規定「被大幅削減。這樣一來,「體制內」的員工待遇和許多「體制外」企業並沒無差別。至於幾十年後的可能高於其他企業的退休金?沒人能夠預測那時的企業經營狀況和退休政策。
更讓Stark感到擔憂的,是未來的發展可能。「體制內」等級制度森嚴,上級都是80後,年紀差距不大,自己要晉陞,就得要熬到他們升職,周期可能長達10年。但實際能不能升,不一定和能力高低有關。一份不需要操太多心的工作,能力自然也得不到鍛煉,Stark覺得如果自己沒有因為創業學習到更多技能,絕不會在想辭職時心裡能有滿滿底氣。
Stark雖然考慮過近期辭職,要想爭取到父母的首肯還需要時間。如果未來有風投資本進入連鎖健身房」副業「,Stark覺得自己基本鐵定會辭職,那時也更有理由說服家人要全力投入了。
過去的30年里,中國曾出現過幾次「離開體制內」的風潮,最大的一次莫過於1992年,當年有12萬公務員相應政府「下海創業」的政策號召而離職,1000多萬公務員停薪留職。而如今許多體制內的年輕人,並不需要」停薪留職「才能創業,副業成為主業相對清閑的體制內單位員工」曲線救國「的選擇。
在中國三明治為「體制內」故事薑餅人發起的微信群組中,15%的」體制內「員工表示自己在從事副業。
有人在國企住集體宿舍時販賣內褲襪子,生意不錯。有人在周末做學生家教,或在教育機構兼職培訓講師,甚至有公務員辦起了公務員考試培訓班。有人開起了服裝淘寶店,周末跑市場選款進貨,一下班就趕回家發貨,有時飯都顧不上吃。
8小時的本職工作不足以滿足自身的成就感,與其上班時刷淘寶刷朋友圈,更多人悄悄選擇給自己找點事做。
業餘時間,袁琪也經營著自己的副業,開了家代理香氛精油和首飾的微店,雖然銷量一般,但好歹算是個嘗試。
她仍然在不停投簡歷、面試的路上,經歷著各種理由的拒絕,比如「那麼多年,你在街道居然都沒考上公務員」、「街道多穩定啊,幹嘛要走」、「街道那麼清閑,我們壓力很大的」。
讓她無奈的是,走不了,在體制內部調換崗位也會遭受不解,比如從街道到社區工作的第一天,主任就忍不住問她,「你幹嘛來這兒啊?有能力的都走了」。袁琪尷尬得只能回答,這兒離家近,走著就能上班。
從去年開始,袁琪嘗試做了一段時間的心理諮詢,約談HR進行職業諮詢,上各種關於寫作、職業規劃、新媒體運營的在線課程、線下活動。嘗試的領域越多,她越發現,「世界比我想像中大得多,每一行都有不太容易的地方」。以前她對生活的認識,大多局限在家人偏頗的講述里,比如「寫字樓里都是皮包公司」。
過年之前,袁琪參加了中國三明治寫作者的線下活動,站在台上勇敢地分享了自己的故事。她第一次對外人提起自己小時候得過先天性疾病的經歷,親戚們因為擔心她「智力有問題」而避諱對她的支持,背負了很多心理負擔,總是因為害怕而裹足不前。
「我們都在不斷突破和完善自己的過程中吧。」儘管想儘快離開的心情依然迫切,但她的狀態放鬆多了,「不合適就是還沒碰到,再面唄」。
最近袁琪還給自己報名了《中國新歌聲》的海選試音,和一個烘焙基礎班,開玩笑說要讓自己釋放天性。她通過了第一輪,止步第二輪,卻興高采烈地撰文分享過程中學到的歌唱心得。
今年是秋涼第一次在外過年,大年三十那天,她和室友一起包了兩種餡兒的餃子,一位熱心的東北大姐送來醬肉,就算年夜飯了。秋涼從國內背了好幾口鍋來,回歸「窮學生」的身份,下館子是奢侈的,連說帶比劃地去市集買菜回家做飯,竟然也把自己喂胖了。
在接下來大半年的時間裡,秋涼將從零開始學義大利語,通過語言考試後才能正式入學。和她一屆的語言學校同學只有6名中國學生,最小的才19歲,已經能和義大利語老師侃侃而談,看得秋涼「抓心撓肺」,而她連菜單還看不太明白。
但生活在米蘭的藝術氛圍里,還是讓秋涼感到自在的。每月第一個周日是米蘭各大博物館和美術館的免費開放日,那天秋涼會坐紅線地鐵,從Palestro站出來走進自然博物館,不遠處就是現代藝術畫廊。從語言學校出來會經過米蘭大廣場,那裡有建於1386年的米蘭大教堂,聳立的哥特式的塔尖刺向天空,遊客的打卡景點成為秋涼上學的日常。
即將開始的研究生生活,至少要持續2、3年,純義大利語的上課、討論、論文都是不小的挑戰。未來會回國,還是留在義大利?對秋涼而言還是未知。
每當想起在體制內外的選擇時,秋涼的腦海里總會盤旋這樣一句話:
「每條魚都有自己的河流,你知道自己是什麼魚,就會流向你想去的那條河。選擇前想清你要什麼,能承受什麼代價,想清楚就去做吧。」
(文中所有人物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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