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瀧里的99個睡前故事》NO.9下山

從前有座山

山上有座廟

廟裡有個鍋

鍋里有個盆

盆里有個碗

碗里倒影著一個小光頭。

小光頭把碗里的水一口喝掉！

「一廂！我們下山了！」遠處傳來一個年輕男性的聲音。

「來啦！」小和尚沖外面喊。

小和尚跑了出去，留下一個空碗。

一廂今年十二歲，十二年前老方丈在寒山寺的東廂房撿到得他，老方丈覺得這孩子與佛有緣，於是便收下了他，按字排輩，取名一廂。

長這麼大，一廂是第一次下山，他對山下的世界感到很好奇，一廂讀了萬卷經書，卻不曾走過山下的十里路。

一廂有個師兄，叫一然。

「然」是明白，明了的意思。

有禪意。

一然比一廂大八歲，一個二十歲一個十二歲，老方丈說是時候讓一然帶一廂下山見見世面了。

方丈說，小隱隱於山，大隱隱於市，世間多事，人要多經歷，多沉澱方可化境，在浮躁的世間最難能可貴的是保持一顆平常心。

正值七月初七——乞巧節，姑娘們會進行各種乞巧活動，乞巧的方式大多是姑娘們穿針引線驗巧，做些小物品賽巧，擺上些瓜果乞巧。

姑娘們為的是向上天乞求智慧靈巧，因為她們平日里沒那麼容易出門，所以這幾天難得出門一次，也是為自己尋求好伴侶的機會，所以乞巧節又名女兒節。

夜晚市上車水馬龍，這是一廂來到山下的第一天，一片花花世界帶著燈紅酒綠就這樣出現在一廂的面前，天空有煙花綻開。

一廂問師兄「天上的聲音是什麼？」

他師兄告訴他「煙花。」

一廂說「煙花好美啊！」

師兄看著天幕說「是啊，好美。」

一廂問「煙花是花嗎？」

又一朵煙花綻放，照亮了兩個小光頭，一廂的師兄只是看著天空什麼也沒說。

一廂被這世界迷住了，僧鞋跟著遠處的煙火前行，一廂和他師兄走散了。

快到街市盡頭，人煙有些稀少，小和尚繼續抬著頭看著天空的煙花慢慢向前走，忽然他與一個味道輕輕地撞在了一起。

「味道」說「喂！小和尚！你撞到我了！」那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姑娘，紅衣黃紗。

一廂連忙雙手合十道「對不起啊，女施主，小僧無意冒犯，只是小僧從未見過煙花，被它眯了眼，如有冒犯，請多海涵。」

小姑娘模仿著一廂的樣子，也雙手合十道「海涵海涵，阿彌陀佛。」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兩個梨渦陷在那張小臉上。

一廂也被小姑娘逗笑了，一廂覺得小姑娘像仙子一樣美，一廂的笑容僵在臉上，只是看著她。

小姑娘問「小和尚，你怎麼了？」

良久，一廂問出一句「你是花兒嗎？」

小姑娘笑得花枝亂顫「你為什麼這麼問啊？」

一廂耳根通紅憋出一句「因為女施主好香。」

小姑娘說「哈哈，是啊！我當然是花兒了！我是花仙子！」

一廂信了，她那麼美，那麼香，除了花仙子以外還能是什麼？

「那仙子掌管的是？」

「蓮花！私下的話小和尚你可以叫我仙子，但我這次下凡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平時你就叫我紅蓮好啦。」

「好！」一廂用力一點頭。

煙花在天空中眨了一下眼，照亮了一廂的小光頭。

「蓮兒！蓮兒！」遠處傳來了一個中年男性的聲音。

紅蓮聽到聲音馬上向反方向跑去。

「仙子，好像有人在喊你。」一廂說。

紅蓮又跑了回來，一把拉住一廂的胳膊一起跑了起來。

兩個人跑到河邊紅蓮才停下，有人在那裡放天燈，紅蓮和一廂喘著粗氣看著。

一廂問「仙子你跑什麼啊？」

紅蓮說「天庭的人要抓我回去，你看不出嘛！」

「他們為什麼要抓仙子你回去啊？」

「他們要把我許配給別的神仙，可是那個神仙長得什麼樣子我都不知道哎！」

一廂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你不回天庭了嗎？」

「難得出來一次，玩夠再說嘛！」

紅蓮拉著一廂的僧袍，兩個人走在街市上，紅蓮請一廂吃糖人，錢是紅蓮付的，一廂一介窮和尚身無分文。

一廂問紅蓮「煙花是花兒嗎？」

紅蓮一口咬掉糖人孫悟空的尾巴「當然是了，不然煙花為什麼叫煙花。」

一廂舔了舔手裡的「唐僧」說「你知道煙花是怎麼種的嘛？」

紅蓮搖搖頭「不知道。」

「哦。」

紅蓮說「不過我們可以去買種花的書。」

一廂說「好啊好啊！不過小僧身無分文。」

「沒事，我有！」

「那我們快去書店吧。」

「可是我不識字啊！」

「沒事，我識！」

七天之後一廂破衣爛衫回到山上。

方丈見到一廂只問了他三個問題「經歷否？明了否？飯否？」

一廂只回答了第三個問題。

此後四十年一廂每日頌讀《佛說平安經》九十九遍，不曾下山一次。

彼時，一然已成為方丈，寒山寺也成為一座享譽地方的大寺，香火鼎盛。

一年春，一位老婦來求籤，一廂作為長老為其解簽，一廂從老婦手中接過簽，年過半百的一廂看完之後慌忙跑走。

老婦不解，只見那老和尚身上掉下一本書，書名叫做《百花圖志》。

晚安，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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