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歲之後,讓我們攜手做祖國的葉綠素
今天情人節。
過了25歲,感覺就過了死皮賴臉的年紀。於是覺得情人節再沒什麼意思,因為,情人節的魅力,不就在於死皮賴臉嗎?
捧一束鮮花跑到宿舍樓下,就想收穫一個妹子。騎個自行車,就敢去五角場逛商場。摳摳索索買一盒巧克力,就敢收穫一個美妙的連鎖酒店之夜。這不是死皮賴臉是什麼?
但25歲之後,一睜眼你就得有所表示——微信官方在今天特意把紅包限額調高了——至少得發個520吧?雖然這錢是從左兜兒里掏到右兜兒里,但是誰都保不準右兜兒轉手就把它花出去啊!與此同時,飯店排隊、酒店外面堵車,各路商家都想方設法憋文案,推銷東西;我打開訂閱號一看,嘿!滿屏都是在講情人節。
你說,過了25歲,兜兒里沒倆錢,好意思過這情人劫嗎?
Part1:這是消費者狂歡的盛世
我就看,這烏泱烏泱過情人節的人,宗旨就是一個,把錢花出去。花出去,這節才算過了。沒花,那就是渾身不舒服斯基。
這些花錢的人啊,一個個都是北漂著的,每個月被房租勒索著,但同時,又做著剁手黨。大家過年過節,喜歡曬自己的紅包記錄,曬自己的轉賬記錄。直接目的就是,證明我的消費能力有多強。
按道理說,他們沒錢,可是他們花錢,這好像講不通。
但看看工資單和房價,你就明白了。月薪一萬二以下的人們,每個月如果不把這錢花出去,是什麼事兒都幹不了的。月薪一萬二,不低了,至少算中等收入水平了吧。但是,離買房還差得遠,更別提再投資了。在股市裡搏殺,有沒有徐翔的本事先不說,你的本錢要是太少,再高的收益率都抵不上你的精力消耗吧?這錢砸在手裡,享受不到任何快感啊。你說,他要是把錢花出去,那至少能當個體面的人——在叫車軟體還不那麼無恥的時候,可以打車,順便層層補鐵。可以買洗碗機,烤箱,雙立人或者藤次郎Tojiro,當一個體面的知乎照片烹飪者。可以買長刀研,當一個寫作器材愛好者。可以花錢去周末繪畫班,當一個有趣的人。可以花錢買一堆很貴的本子回來,當一個固執的手賬人。
一言以蔽之,花了這錢,可以享受現代文明。不花這錢,不好意思,擴大再生產這種事不是您考慮的問題。
消費,這不是我要消費。而是社會欽定我來消費。否則,我走投無路。
Part2:消費力是這個社會的原始推動力
趙皓陽在《我們,新時代的窮人》提到一個旗幟鮮明的觀點:新時代的窮人,不是以生產能力來判定的,而是以消費能力來判定的。
不過,我對這個觀點並不是無條件認同。我認為,自古以來,窮人的重要判斷標準之一就是消費能力。雖然如此,這篇文章對我的啟發很大。
我考慮如下:窮與富,當然是通過掌握多少生產資料來判斷。但問題是,任何時候都有窮有富,任何狀態下,富人賺錢總比窮人容易(得多)。這是資本的富集性。
我在小說《紙瞳公司發展史》中提過:錢,並不是物質的憑證,而是消費物質的憑證。消費就是熵增。資本富集,其實是指向熵增的。可以理解為,物理學定律決定了,資本天然要富集。
這裡的古今之變,關鍵在於富集的方式。
古之富人,要求窮人來增加生產,來實現自己的資本增殖。今之富人,要求窮人來增加消費,來實現自己的資本增殖。
這個轉變之大,已經從經濟層面跨越到了意識形態層面。
趙文中引用讓·鮑德里亞的《消費社會》中的觀點:消費已經成為一種釋放情感和宣洩自我的方式,然而無論怎麼掩飾或者強調自己需要購物,購物本身已經脫離了它本來的意義,成為了可以獨立表達人的主體價值的形式。
注意啊同志們,人的主體價值,現在要通過消費來表達。
關於內在因素,我想了想,大概有兩個。
1、社會生產能力的大發展。
經濟社會是一個循環的體系,生產和消費必須要達到動態平衡,這個社會才能運轉良好。我們通過貨幣來輔助、標記物質流通。現在的情況是,生產能力大幅提高,要多少東西,叱吒可辦。循環流通的瓶頸在消費上,如果肛門不暢,定然屎返喉舌,必然是國有病,天知否。
現在欽定的社會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求與落後的社會生產力之間的矛盾』,但現在么,說成是藏富於民力保消費通暢與有效收割財富之間的矛盾,似乎更好。消費通暢,是為了這個經濟體運轉得更好,富集財富辦大事,也是為了這個經濟體運轉得更好。作用是統一的,手法卻是背離的,這是一對矛盾。
(可悲可嘆,現在這活兒不好乾。五六十年代可以肆無忌憚地通過剪刀差來收割農村,富集財富,集中重工業。現在不能這麼簡單粗暴了。要養著牛,要擠著奶。)
2、生產和消費的距離在變短,甚至,兩個基本單元已經有了互相交融的苗頭。
關於這個思考的緣起,是百度公司出售貼吧管理權的事件。百度貼吧,作為一個技術基礎是由百度公司提供,但內容基礎卻是由用戶自己搭建而成的產品——這個產品,天下所有的產品經理都知道,成功的產品分為內容和技術兩大塊——這個產品,其所有權究竟屬於誰?
隨之而來的問題就是,百度公司在法理上究竟有無權力在用戶不同意的情況下出售貼吧管理權(請忽略公司法務炮製出來的那個冗長的用戶協議)。
我當時在《百度賣吧事件會談篇:自組織團體的權利與義務如何保證及其歷史意義丨北魚·橫議》中寫到:
進入互聯網時代,我們現在的生產方式發生了巨大移變。原來大工業時代,生產——消費二元體系分得很清晰。你購買一件產品,都是一次支付。付清之後,該產品的所有權立刻發生了徹底轉移。非常清晰。而它在生產部時呢,也非常清楚,消費者完全沒有參與生產,其產品的所有權與收益權也是很清晰的。收益權歸廠家,沒有問題。所有權在廠,其一切附屬權益如更改權、運營權也都在廠,不容置喙。
而今日進入互聯網時代,生產力變了,生產——消費鏈條不再清晰,生產部有消費者的參與,消費部也有了生產者的補貼,實現了免費消費、補貼消費等形式。產品的支付也不再是一次性的,產品所有權的轉移也不是徹底的。最重要的是,生產環節不單一了。任何一件產品在任何環節的所有權歸屬也有了重疊。而所有權只能自願轉讓而不能單方面掠奪的。由於生產——消費鏈條發生衍射,消費者參與了生產,那麼產品在廠時,其所有權都不純粹了。
我們暫且按下交融這個概念不表,且只說生產和消費距離變短。資本直接去刺激消費,得到的收益比前些年更加直接。
其實,這種思辯總會被引向那個糾纏不休的問題:是生產引領著我們,還是消費引領著我們。是生產挖掘消費潛能,還是消費挖掘生產潛能?
在2015年底,我和小魚同志在大望路的某串兒店內爭執了一整個晚上。小魚是一個計劃主義者,認為技術手段的進步,能幫助我們更好地涵蓋經濟的各個層面,制定更完備的經濟計劃。我則針鋒相對地認為計劃不可行。主要是因為,計劃,沒有辦法挖掘被技術條件所限制住的消費慾望。
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都提出『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了啊。
消費、消費,我消了這費,才能交了那稅。
現在的情況是,勞動者已經失去剝削價值了,只有消費者才有剝削價值。
我們養著你,是為了讓你把錢花出去。
我給你們續著命,讓你們活著,享受著,你們才能養著俺們,讓俺們雲山霧罩地活著。
如果把這個邏輯關係可視化表達出來,是一副非常怪異的圖像:一棵大樹上掛滿了寄生者,寄生者身上又有無數的管道伸出來,伸到大樹根部,供養大樹。
其實,這也沒什麼奇怪的。
這不就是葉綠素嗎?
Part3:情人節,來生產更多的消費後備軍
我們討論的是25歲以上的情人節。
快三十了,談戀愛,要以結婚為目的嘛!
你媽勸你的時候,常常用一句話來堵:什麼時候就干這個時候該乾的事兒。這句話的邏輯完美,簡直挑不出錯來。
這個理念,毫無破綻,卻絕無趣味。
趁著情人節,約一個年紀差不多、容貌過得去、性格合得來、門戶當得起的姑娘,吃頓飯。然後,發展發展。再往後,該結婚結婚,該二胎二胎。
娶妻呢,最重要的是老實。要是不老實,那就麻煩了。心廣、性野,將來很有可能不會給國家生二胎啊!
(祖國碎碎念:不生二胎,以後養老金誰來繳)
在漫天炮聲的春夜裡,我忽然生出魯迅當年的感慨:窮人的孩子蓬頭垢面的在街上轉,闊人的孩子妖形妖勢嬌聲嬌氣的在家裡轉,轉得大了,都昏天黑地的在社會上轉,同他們的父親一樣,或者還不如。中國娶妻早是福氣,兒子多也是福氣。所有小孩,只是他父母福氣的材料。
前兩天,看了李安94年的老片子《飲食男女》,這片子,全部都是在講遇見。大女兒做好奉主的準備,可是遇見了那麼多情書和體育老師。小女兒遇見了朋友的男友。二女兒心比天高,可最後遇見了生命中的灶台。這部片子最後是皆大歡喜,每個人都結婚了。可其實整個兒都在解構那個『什麼時候就干這個時候該乾的事兒』。
片子里里最大的金句,大概就是那句:人生不能像做菜,等到所有材料都備齊再下鍋。
噓,這話可千萬不能被讓你媽聽見。否則,你推辭那個的理由『我現在還沒準備好呢』,就又無效了。
其實這麼講,在潛意識裡,大約就是要妥協的吧。
然而這世界就是這樣,大量的人賺錢、消費、什麼時候就干這個時候該乾的事兒,結婚、生子、生二胎,為日後交稅和養老保險生下生力軍,用自己的青春和金錢為國家生下勞動力,推動著這個世界運轉。
然後其他少部分人搬一把梯子,坐在牆頭,看牆外漂亮的世界。
更無力的是,你認識到這一點,不一定能做到這一點。能夠做到的,始終是少數。
你大概只能夠一邊掙扎著,捶胸頓足,一邊跟著大部隊烏泱烏泱地順著牆根兒走,走向你該去的絞肉機。認識一個同樣趕赴絞肉機的姑娘,邊走,邊生出一個娃,生兩個娃,原子裂變,留種。
那麼,絞出來的肉去哪裡了?
餵養啊!
你呼吸過的空氣分子,翻幾個跟頭後,就會被其他人吸進去。你拉出來的屎,裡面的元素兜幾個圈子,長成草長成牛,就會再被你自己吃進去。這就是循環,所謂物競天擇,食物鏈循環,天道也。完全沒有噁心人的意思。你自己的肉,絞出來,被你的小崽子、或者其他你不認識的小崽子吃掉。通過養活這個社會,養活了你自己。
人類真是一個極度依賴群體的生物,他們也確實創造了一個精巧的系統。無數的人為這套系統奉獻一生,當著螺絲釘。這套系統也爭氣,不斷地自我進化,從耒耜紡織,到現在旅行這號飛出了太陽系。
我們是葉綠素,一輩子不知道這樹長什麼樣子。但是樹好,我們也好;我們好,樹也好。
寫到這裡,我忽然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起一句詩:白頭宮女說玄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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