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往事Ⅳ 神之終結（10）

第五章 文明星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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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號世界】

nn航程已經到了盡頭，黯淡的群星漸漸顯出暗紫色，然後是藍綠色，最後重新靜止在橙黃色。曲率減速的過程十分迅速，只十幾秒，第四移民艦隊就完成了從光速到相對目標恆星靜止的速度轉變。艦隊退出光速時在身後留下了一片巨大的直徑十四天文單位的慢光速區，使得後方的星空出現了兩組幾乎完全相同的景象。 n

nn反物質引擎啟動，經過加速後艦隊開始以百分之十五光速滑行。從這個距目標恆星0.1光年的位置到達目標行星大約需要八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內艦隊將對零號世界傳送的技術資料進行初步的分析。

nn十二小時，九十四年。相對論效應濾去了歷史行程中無意義的細節，只將事件的大體脈絡呈現在眾人面前。建造加速器，研究星際戰爭，陸續出現的成果以及最後突如其來的毀滅，和出發之前人們預料的很像。不，實在太像了，幾乎是一模一樣，人們不得不讚歎宇宙社會學的精細與正確。

nn令人不安的是，在六小時前航行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第四艦隊失去了與其它所有艦隊的聯絡。雖然所謂的聯絡僅僅是雙向的資料傳輸而非有效的對話，它也至少還標誌著其它艦隊的安全航行。然而現在在所有艦隊都已經失聯的狀態下，情況就變得十分詭異了。移民艦隊攜帶的智子都是LOGIC網路的結構單元，只要網路結構和通訊終端還沒有被徹底破壞，智子間的連接就沒有理由斷開。因而要麼是零號世界被毀時LOGIC網路也受到了不可修復的損傷，要麼是其他三支艦隊全部被毀無一倖免，無論是哪種可能，都令人不寒而慄。

nn關一帆向公民議會提交了申請，請求就智子通訊斷開一事召開全民緊急會議。如他所料，請求很快就被通過了。

nn立方體的空氣中彈出一個全息屏幕，上面以代表緊急事態的暗紅色文字寫著「即將召開關於智子通訊斷開一事的緊急公民會議，請選擇是否參加」。屏幕下方是兩個灰色的指令按鈕，上面分別寫著「yes」與「no」。關一帆毫不猶豫的選擇了yes項。

nn全息影像在立方體中迅速構建，一個虛擬的會議平台很快就初具規模。因為四個太空城中的所有人不可能像從前一樣聚集到一座太空城內來召開會議，現今的公民會議只能用全息影像作為載體。智子維持著四座太空城間的信息交流，使得全息會議平台各部分的通訊沒有時間延遲，同曾經在母星空間站內的會議平台十分相似。很快，全息平台上已經出現了兩千餘人，這幾乎是第四世界的全部公民。幾分鐘後，人群漸漸安靜下來，會議開始了。

nn會議開始之前的資料共享已經使每個人都大致了解了當前的狀況，幾十光年的間隔使得重新構建智子通訊的嘗試不太可能成功。同時鑒於第四艦隊出發時僅僅攜帶了三對智子，在與LOGIC網路主體失去聯繫的情況下重新建立智子網路也成為了當下的第一要務。總而言之，對第四世界而言，忘記其他三支艦隊，安心發展並消化吸收零號世界的技術資料應該是最優策略。

nn直到有人提出如下猜想：失聯的原因除了三隻移民艦隊被毀和LOGIC受損之外還有一種——其他艦隊主動切斷通訊。

nn虛擬的會場霎時安靜下來，這群從小就被灌輸黑暗森林哲學的年輕人對這類事件一直有著高度敏感的神經。

nn如果真的是其他艦隊同時切斷了信號怎麼辦？會不會是這片星區中有某種第四艦隊還不了解的危險？如何確定其他三支艦隊對第四艦隊仍然沒有敵意？

nn不能確定！不能確定！不能確定！

nn如果真的是因為LOGIC主網路受損使得通訊斷開呢？

nn依然不行，其他艦隊也會陷入和我們一樣的困境。他們也無法確定我們沒有敵意。

nn猜疑鏈！猜疑鏈！

nn關一帆的手心滲出汗水，黑暗戰役恐怕將再次到來，氣氛變得極其凝重，壓得他喘不過氣。

nn第四世界與最近的殖民世界也有七十幾光年的距離，所以與其向各個星系發送智子等待可能根本不存在的迴音，倒不如從現在開始準備下一次的黑暗戰役。

nn這就是猜疑鏈的恐怖之處，即使你懷著和平之心送出了一對智子，你依然無法確認對方會不會派來一支艦隊。同樣，對方即使看到了你送出的智子，也無法確認你派出的艦隊是否是在黑暗中隱藏，等待消滅對方的時機。這樣一來，在這場即將發生的跨越數百光年的博弈中，沒有誰敢相信對方，因為沒有任何一個世界敢於冒險的假定其他的世界仍然是善意的。

nn天啊，自己為什麼一定要這麼想？

nn可是其他世界又是怎麼想的？如果他們真的因為突如其來的失聯而對我們產生敵意怎麼辦？

nn去他媽的猜疑鏈！

nn但是無論再怎麼不願相信，事實就擺在這裡，這是與星艦地球剛剛啟航時類似的困境。雖然此刻沒有資源短缺，新人類對後代實行的長期潛移默化的黑暗森林教育已經把黑暗戰役發生的可能性根植在每個人的心中，而恐怖的猜疑鏈則一定會把這種人們最不願意看到的未來變成現實。戰爭已在所難免。關一帆心中划過一絲不安，他畢竟沒有經歷二百多年前一念之間決定萬人生死的黑暗戰役。坦白的說，他對這次戰役絲毫沒有信心。

nn會議的主題很快轉變為了對下一次黑暗戰役的具體準備措施上。與會者迅速就一件事情達成一致:鑒於四個世界的坐標是在人類群體內部公開的，不排除其餘世界的人已經率先下手廣播了己方的坐標的可能，這個恆星系已經不再安全。同時，從零號世界最後傳回的信息來看，清理者很有可能擁有超光速的打擊武器，因此黑暗森林打擊不再受距離的限制。做最壞的打算，打擊隨時都有可能到來，艦隊必須迅速轉移。

nn這一決議幾乎被全票通過。移民艦隊啟航之前選定這一星系作為定居目標就是因為這裡從遠處看不符合產生文明的條件，是相對安全的。現在這裡很可能已經不再安全，也就失去了定居的價值。必然被拋棄。

nn曲率引擎重新開啟並進入預熱進程，目標定在了一個只有一顆冰態巨行星的恆星。這隻會是一個中轉站，雖然環境惡劣，也總比隨時可能受到打擊要好。因為太空城的曲率引擎還需要兩個小時的冷卻才能恢復光速推進能力，經過粗略討論之後，議會決定在引擎恢復時立即啟程。

nn初步結論已經被做出，公民議會向所有的個人終端發布了散會指令。全息會場中的人不斷的消失，正當公民議會的伺服器開始解構全息會議平台時，會場中出現了一個無法確定來源的聲音信號。

nn「請等一等。」這聲音毫無波動，完全不像會議平台中AI的聲音，聽起來反倒像是危機紀元時期落後的AI系統的電子音。

nn會議平台停止了解構，餘下的人也沒有立即退出。毫無疑問，所有人都對這個不明的入侵者充滿了好奇。當然，比好奇更多的，還是這些人對宇宙中一切事物的近乎本能的警惕。

nn不過在人類出於警惕心理嘗試攻擊入侵者之前，這個入侵者就表明了身份。

nn「我是LOGIC。」

nn關一帆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冷氣：對外界參考系，從他們與LOGIC主網路失聯起已經過了四十多年。這使得修復原有智子連接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LOGIC沒有修復原有連接，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它已經送來了新的智子，這意味著LOGIC已經掌握了超光速航行這神一樣的技術。

nn「我知道你們十分疑惑，我的確掌握了一種超光速移動方式。你們要知道，零號世界在最後的五十年里做出的成就遠比你們在航行途中收到的更多。你們儘管提出問題，LOGIC會在資料庫搜索範圍內盡量回答你們的問題。」

nn全息平台中的人重新多了起來，很快，第四世界的所有人幾乎都出席了這次會議。

nn「為什麼在零號世界被毀滅時我們會與LOGIC主網路斷開連接？」座中有人問道。

nnLOGIC：「因為建造超巨型粒子加速器，零號世界遭到了徹底的毀滅。毀滅零號世界的武器極為特殊，它可以創造一片在五十天文單位內極超光速暴漲的高能態偽真空，那種空間里的物理規律與我們已知的特解完全不同。其影響力甚至可以波及量子糾纏，使智子間的微觀連接失效。而且在暴漲結束之後那裡的空間依然在高維上被嚴重扭曲，扭曲程度遠強於我們此前研究過的三體智子盲區，是真正的微觀智能粒子的禁地。同時，暴漲環激起的時空漣漪——或許稱其為『海嘯』更準確一些——對毀滅範圍外的智子也有很大影響，所以這次打擊中智子網路受到了不小的破壞，與四個世界幾乎完全失去了聯繫。」

nn「這種武器的作用原理，可以被目前的物理學描述嗎？」關一帆想起了當初LOGIC對二向箔的理解，在這種情況之下，只要對方的武器尚在自身物理學的範圍內，就沒什麼恐懼的必要，因為人類很快就可以製造出相同的東西。然而，LOGIC的回答卻幾乎徹底摧毀了人類的自信。

nn「對不起，LOGIC無法給出有效結論。我對這武器掌握的信息太少了」。

nn同時，LOGIC調出一份全息影像，根據解說，這是當時在毀滅半徑以外的智子獲得的影像資料，且這些資料已經接受了時間同步處理，抹去了光程差造成的視覺影響。

nn影像資料從暴漲環在極光號後方出現開始，在圖像中顯示到極光號的視界封閉與空間切割防禦時人群中不時出現讚歎聲。但是當圖像中的暴漲環開始作用，會場霎時安靜了下來。在一瞬間，五十天文單位內的一切灰飛煙滅，這發生的太過迅速，甚至於每秒記錄上千萬幀圖像的智子偵查網路也沒能記錄下任何過程。對尚未完全接受掩體世界技術的第四世界居民來說，他們面對的是一個超出理解能力的「神跡」。

nn來自星空深處的黑暗文明的力量扼得人類幾乎無法呼吸。會場中鴉雀無聲，幾乎可以聽到冷汗滴到地面上破碎的聲音。

nn許久，一陣略帶顫抖的聲音打破了寂靜，讓人們看到了黑暗宇宙下的一點希望，那是在清理者耀眼的光芒下人類文明的在冷寂中搖曳的微弱火光。「智子網路用四十年的時間與九十光年外的我們建立了通訊，這樣說來，網路中的智子一定也可以超光速運行了。」

nn「是的。」LOGIC的回答依然十分平和，完全顯不出這一技術的偉岸。在這兩個字說完之後幾秒，人們才陸續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剛剛清理者展示的超光速的打擊武器使人類顫抖，但是現在人類也擁有了超越光速的能力，這多少可以緩解絕望的氣氛，但是依然改變不了人們心中的壓抑。

nn「其實，智子網路的超光速運動並不是什麼神話般的技術。它的核心在於智子的自我觀察。智子本質上是微觀粒子，一般情況下會以概率雲形式存在，通常我們為了維持其與宏觀世界的正常信息交流，會不斷命令智子網路中的各結構單元進行自我觀察，使它的位置與速度在宏觀上處於一個較為確定的範圍內。但是如果我們反其道而行，命令智子不要對所處位置進行自我觀察反而盡量精確的觀察自身的速度，智子間也不要相互觀察，那麼智子的空間坐標不確定度就會被嚴重放大，通過這些年的研究，零號世界已經做到了亞普朗克量級的動量測量，這就意味著智子的位置不確定性甚至可以達到光年量級。這時再命令智子進行自我觀察確定空間位置，它就有可能處於此範圍內的任何地方，而且這一移動是超光速的。這樣一來，只要我們有足夠精確的星空圖來確定智子所處的位置，並且有充足的耐心讓智子進行多次跳躍，總會到達預定的目標。」

nn不對，這樣不能完全解釋自己面對的現象。「既然智子網路可以超光速運動，為何不在失聯之後立即與我們重新建立連接？」關一帆對LOGIC存在的擔憂再次浮現。

nn「你們整支移民艦隊都在以光速運動，智子的概率雲塌縮之後幾乎不可能恰好出現在你們面前，相較於跳躍後以光速追趕你們，倒不如先行到達這個星系，等待你們退出光速。其他三支艦隊也是一樣，在他們退出光速之後，我立即與他們重新建立了連接。」

nn在LOGIC陸續解答了一些關於量子跳躍的細節性問題之後，又有人提出了新的請求：「現在能否讓我們與其餘三支艦隊進行通訊？」

nn「可以，但是我只能向你們提供一號世界與二號世界的通訊。」

nn什麼，難道三號世界也被毀了？但是即使這個世界被毀也應該存在倖存者才對，莫非倖存者也還沒有退出光速？不過即使是這樣，第三世界也應該留下了一些信息。想到這裡，關一帆問道:「能否提供第三世界毀滅之前傳出的信息，或者任何可以說明情況的資料？」

nn「資料太多，無法一次公示，現在已經傳入了你們的主資料庫中，LOGIC只能先簡單說明。第三世界沒有被毀滅，它只是進入了低光速黑洞，或者說，光幕。他們沒有你們那麼樂觀，在得知人類文明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將對毀滅零號世界的攻擊方式無能為力之後，他們選擇了結繭自保。第三世界用了六年時間來修建足夠的光速飛船並且開發在低光速空間內的替代技術，在一切準備都完成之後，他們立即進入了低光速黑洞，其中那些不願意留下的人乘坐光速飛船離開了，至今仍未脫離光速。」

nn「難道其餘兩個世界沒有阻止他們嗎？」

nnLOGIC：「第三艦隊是最早脫離光速的一支，在三號世界進入低光速黑洞時第一艦隊與第二艦隊仍然在以光速航行，完全無法對其施加干涉。同樣地，因為當時零號世界已經被毀，第三艦隊又是唯一一支脫離了光速的艦隊，LOGIC網路的控制優先權歸屬三號世界，LOGIC也只能盡應盡的責任，幫助三號世界建造光速飛船。等到第一艦隊與第二艦隊先後脫離光速，一切都已經晚了。後來另外兩個世界都對三號世界的自絕於宇宙做了不少批判性的思考，總結出一套『黑暗森林心理學』理論以更好的調控個體對宇宙的認知，防止此類事件再次發生，卻也拯救不了三號世界了。」

nn同時，LOGIC打開了四號世界與一號世界和二號世界之間的量子信道。會議平台中出現了兩個全息影像區，顯示著兩個人影。

nn「一號世界接入，我是一號世界現任議長莫沃維奇，謹代表一號世界向四號世界致以問候。」萬有引力號前艦長莫沃維奇已經一百一十多歲，看起來卻還是中年人的模樣，基因改造技術理論上已經可以將人類壽命無限延長，使得年逾百歲的人生理上依然年輕。

nn「二號世界接入，現任議長Eli-丁向四號世界致以問候。」這位名副其實的年輕人是星艦人類的新生代。如今生理年齡才不過三十二歲，但是他的眼中卻有著一種無言的滄桑。看得出來，這些年他經歷了很多。

nn四號世界的會議平台中，一位白髮無須的老人站起，像是在歡迎另外兩個世界傳來的信息。亨特如今已經年近二百，因為他接受基因改造時生理年齡就已經接近八十歲，人類目前的基因技術還不能修復他那受損嚴重的染色體，只能將他的生理年齡長期維持在七十歲左右，看起來，他是人類社會中唯一的生理上的老人。

nn接下來是一系列的信息交流過程，三方互相探討對人類前景的預期。這段時間內有許多重要的信息被公布，但是關一帆一直心不在焉。他對LOGIC的解釋遠遠算不上滿意，甚至認為LOGIC在有意欺騙人類。零號世界的毀滅著實有些蹊蹺，既然那個世界僅僅是造出了一個超大型的加速器，並未顯示出任何實質性的威脅，清理者也就完全沒有必要使用如此強大的武器。這樣一來，有一種可能性是無法排除的:LOGIC是導致了零號世界的毀滅的元兇！

nn這種想法看似荒謬卻也不無道理，既然三號世界僅僅用了六年就造出了數量多到足夠創造一個史瓦西半徑幾十天文單位的低光速黑洞的光速飛船，那麼LOGIC也完全可以在零號世界毀滅到一號世界退出光速的十五年之間建造一支規模龐大的艦隊。這樣來看，三號世界莫名其妙的進入低光速黑洞很可能是LOGIC為了防止相關信息泄露而採取的殺人滅口的下策。雖然這有些陰謀論的色彩，但是如果真的是LOGIC引導清理者毀滅了零號世界的話，這無疑為LOGIC提供了一個人類監管的空白期，使LOGIC有了獨立的可能。

想到這裡，關一帆脊背一陣發冷，旋即退出了這次會議。在全息影像已經消失的立方體葉子中冷汗直冒。

nn五十年的技術差距，可能的龐大艦隊，智子網路超光速漂移……人類，難道已經成了自己造物的俎上魚肉了嗎？關一帆想揮拳向牆上砸下，但他想到空氣中可能已經有了許多雙無形的眼睛，剋制住了這種衝動，強行冷靜下來。當初LOGIC剛剛出現時他就向公民議會反映過對LOGIC自主意識的擔憂，卻一直無人理解。現在，恐怕一切都已經晚了。

nn文明在不斷的試錯中誕生、成長，在最後一次致命的錯誤中消亡。現在來看，當初的移民計劃很有可能是一個極為嚴重的錯誤，五個人類分支一支全滅，一支被永遠封鎖，另外三支也難逃LOGIC的控制。雖然現在的人類作為LOGIC的傀儡還可以繼續存在下去甚至成為LOGIC的輝煌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是這樣的文明將不再是屬於人類的文明，人類會淪落為人工智慧的工具，最終面臨被拋進歷史的垃圾堆的結局。

nn從人類到人工智慧的進化幾乎是歷史的必然，但這個進化過程應當是循序漸進的。人工智慧統治人類這種不正常的過渡會動搖文明的主體，連新的文明是不是人類文明都要打一個問號，這種情況應該是絕對不被允許出現的。但是現在LOGIC已經過於強大，恐怕人類再也無法回到人類文明主體的位置上來了。

nn逃亡。

nn若對LOGIC的猜測為真，那麼逃亡就是唯一的方法了。

nn關一帆又想起當初在母星自己對公民議會提出提防LOGIC的議案時面對的清一色的質疑，現在的情況應該還是如此。人類正在進行一次宏大的試錯，卻對可能近在咫尺的失敗沒有太多準備。而現在智子網路可能的監視又使得公開的逃亡計劃很可能會把四號世界拖進與三號世界相似的泥潭。所以這為人類保存火種的計劃必須由自己獨立完成。上一個這樣做的人是星艦人類之父章北海，如今歷史卻把關一帆推到了相同的位置上。

nn尋求證據、等待機會、創造機會。

nn即便一個人可以調動的資源再少，也總歸要儘力一搏。關一帆如是想。

nn接下來的幾個月里，關一帆重新開始了已經被拋棄許久的天文觀測。這時的天文學研究已經對物理學發展沒有什麼幫助，但是藉助天文現象研究高等文明行為的確會幫助人類研究宇宙社會學。雖然這一舉動對一個已經拋棄了天文學許久的物理學家來說有些奇怪，不過無論是LOGIC還是公民議會都沒有理由反駁這樣一個不消耗多少資源的項目。而關一帆的真實目的也很簡單——它要看看可能存在的LOGIC在恆星尺度上造成的變化。如果LOGIC真的已經背叛人類自立門戶，以現在第四世界的觀測能力想找到天文學尺度上的證據應該也並不困難。

nn公民議會批給關一帆十五對智子用於觀測，因為智子的觀測能力遠強於傳統的光學/射電望遠鏡，建造傳統望遠鏡的提案被駁回。關一帆十分無奈，卻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觀測，寄希望於發現LOGIC的模擬演算法缺陷造成的矛盾，進而為自己的逃亡提供合理的依據。

nn令關一帆大跌眼鏡的是，LOGIC居然根本就沒想隱藏自己的行蹤。在零號世界附近五十光年內雜亂分布著大量的曲率航跡，通過對航跡分布的進一步分析，一切都變得明確了。關一帆終於下定了決心，尋求幫助，立即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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