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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豆腐

午飯時聽人說起臭豆腐這件事,忽然勾起了一點回憶起來。問起來「你有沒有吃過臭豆腐」這回事,大抵想起的是路邊小攤上黑乎乎的臭豆腐,經油炸過,有些炸得鼓起,或穿在簽子上,或放在小紙盒子里,一群不憚於暴露自己重口味的年輕人便邊拿著吃,邊走在夜間的路邊上。然而我怎麼也想不起有沒有吃過這種所謂的臭豆腐,大約是出於一種趙太爺般的傲慢,「這也配稱為臭豆腐?」

我所認為名副其實的,只有小時候自家做的臭豆腐。而我不得品嘗這心目中正宗的臭豆腐,也已經十幾年了。

那時候我大約不到十歲,媽媽還津津樂道於用各種小道偏方得來的recipe炮製各種食物,像屢次因為控制不了霉變時間而失敗的蠶豆醬,成功率十分可疑但是一旦成功就非常好吃的鹹鴨蛋,腌鹹菜,炒瓜子,屢敗屢戰,不亦樂乎。做臭豆腐也是她那時每個冬天必須進行的實驗項目。

農村的冬天總是缺乏色彩的,一切都凍的黑黢黢灰乎乎的。於是在這樣灰白的院子里,媽媽拿出一堆菜葉,也記不太清是什麼菜的葉子了,只記得又大又柔軟。切成合適大小的方方正正的豆腐塊,在獨家秘制的粉末里滾上一圈,裹勻了作料,便放入另一隻手上已經鋪好的一片菜葉中間。用菜葉把豆腐裹成一個小盒子樣子,然後小心地放進腌菜罈子里。就這樣整整齊齊地摞起來一罈子的小方塊,然後把壇蓋蓋的嚴嚴實實,再在壇口倒上一圈水防止漏氣。這樣的一壇小小的寶藏就被放在廚房的角落裡靜靜地發酵,每天早上若是喝粥便少不得問一句,「媽媽,臭豆腐能吃了嗎?」

在問了幾次都得到NG的回答,已經慢慢遺忘了那個小罈子之後的某天,突然媽媽說臭豆腐可以吃了!於是便興沖沖地開壇。一壇臭豆腐做的好不好,開壇便可以大概看出來。腌的好的臭豆腐開壇自然是臭的,是一股鹹鹹的帶著腐爛味兒的臭,但是一旦你嘗過臭豆腐的味道,這臭味就對你沒有殺傷力了。開壇便看見菜葉裹得小方塊還是整齊地排列著,夾出完整的一塊出來,放在小碗里。這時可以看見菜葉已經腌成半透明地顏色,但因為裹得嚴實,也還看不見豆腐,需要用筷子一層層解開菜葉,這才看見豆腐表面已經長了滿滿一層白色的菌絲,像是白色的一層膜一般。這菌絲是不吃的,我們用筷子把豆腐表面挖開,裡面的部分有點不像豆腐樣子,倒有點類似凝固的豬油一般可以用筷子勺子一點一點地挖著吃。用筷子挖出來一點點,便可以就著一碗粥吃早飯了

至今說起臭豆腐我腦海里第一個印象仍然是那股特殊的鮮味。來自童年的某個周末的早晨,吃完了早飯仍然要再用筷子挖一小塊臭豆腐,放在舌尖,感受它慢慢溶解的鮮味充滿口腔。這樣的一小塊帶來的鮮美可以持續一整個早上,或者更久,直到現在。

(來自@匹河 投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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