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近，卻又那麼遠

我這裡天快要黑了 / 那裡呢 ？我這裡天氣涼涼的 / 那裡呢？

——戴佩妮《怎樣》

夜，一個人走在下班路上，風涼涼的，初冬的南方城市，也終於有了寒意。

晚上十點，街邊的很多小吃店還開著門，看到前面一對小情侶手牽手散步，步履很慢，女孩子撒嬌的樣子融化在男孩眼裡，掩飾不了的甜蜜；我走得也慢，雖然都是不願意早早回去的人，但卻不是一樣的慢，越覺得自己的腳步顯得落寞。

那個只能稱為住的地方，沒有深夜為我留燈的人，所以永遠不能稱之為家吧。

不自覺的看看手機，想想200多公里外的她現在下班了沒有，為什麼沒有發微信給我，今天是不是有惦記過我？路過一家麵館，記起來自己的五臟廟還沒有供奉，急忙進去覓食；熱氣騰騰的牛肉麵，紅紅的油辣椒，看得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顧不得燙，吃了一口之後，不小心被辣椒嗆到，猛烈的咳了幾聲，然後更寂寞；爸媽睡了嗎，是不是在看電視，有沒有為了瑣事拌嘴；輕輕的在心裡嘆了口氣，匆匆吃完面，回到住處；接到耗子的電話，說哪天有空呀，一起吃飯吧，這周他兒子過百天了，藉此機會聚一下吧，好久不見了呢……

真的，好久不見了呢。

一個城市的朋友，半年沒有見過了，開車過去也就30分鐘吧，他老婆都生完老二了，上次見面還是個大皮球，現在都要過百天了。其實我們感覺離得這麼近，卻又那麼遠。

最近小嚴跟她男朋友分手了，從大學裡一直談到現在，畢業後沒有分手，異地了兩年多，終於沒有逃脫異地戀易分手的魔咒。

她那天在收拾錢包里的票根，都是機票和火車票，每一張，都是1500公里，每一張都是曾經跨越距離的證據。周六五點多起床，輾轉公交、大巴，趕上七點多的飛機或者八點鐘的火車，夏春冬雪，就為了天黑前站在那個人的面前，第二天再匆匆趕回來。

有一次飛機晚點，凌晨才到，機場都沒有什麼人了，打了車心裡害怕，給男朋友打電話，一路都沒有敢掛斷。她說是她提出分手的，因為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吃飯，習慣了一個人看電影，習慣了一個人處理所有的事情，共同話題越來越少，生活中有沒有他，沒有任何影響。

我說感情呢？她說，「感情，感覺很近，就在心裡，那麼純那麼真；卻又很遠，抓不住握不了，一直看不到希望。總之他規劃的那個未來里，沒有我。」

我們離的近嗎？真的很近。現在的交通如此便利，即使去地球另外一邊，也就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我們可以跨越南北球，可以從冬天到夏天，以後不想呆在地球了，可以移民去太空。

總之，能用時間和空間計算的距離，都不能算遠；可是我們離得又那麼遠，明明你的聲音就在耳邊，你的手正在微信那端輸入中，你的心意那麼清晰，我卻聽不到，看不到，也掌握不了。

有時候我們山盟海誓的說，我們不會敗給距離，只要堅信愛情，心存信念，就能戰勝一切；有時候我們會想，沒關係，離得這麼近，想見面的時候，就可以相聚；想家人的時候，就可以探望。

事實上呢，這麼多年，我永遠清晰的記得，那天接到媽媽的電話，說奶奶去世了，離世前希望我能參加葬禮，讓我務必回去。回去的路上，悔恨的眼淚流啊流，為什麼一個多月了都沒給她打過電話呢，滿腦子都是以往閑聊的時候奶奶說的那句「上海好是好啊，但是這麼遠，以後奶奶死的時候都來不及見你」當時還敷衍的哄她，說「不用擔心，飛機很快的，您覺得不舒服了就馬上給我打電話，我半天就回來了，來得及的」。真的來得及嗎？那個把你捧在手心裡的人，陰陽相隔後，離得這麼近，卻又那麼遠。

我們身邊有很多朋友都一樣，為了夢想，為了工作，或者為了生存，在一個遠離愛人的城市，以一種遠離朋友的狀態，一個人湊活著生活。然後漸漸的，感情淡了，心也就涼了。

距離到底是不是問題？其實物理上的距離，雖然艱難卻可以跨越，最難以跨越的，是心靈的距離。願我們都能認真的去愛別人，都能珍惜來之不易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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