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柳
1.
食堂的早飯依然難吃,這已經成了無可爭議的事實,幾個人點完了名走出項目部,走在前面的同事回頭問:吃啥啊王賽?
我說,要不吃肉夾饃去吧。
同事說,不行,現在這家死難吃,手藝爛,加個豆皮都得掂量三下,那個肉跟沒煮透一樣,料也少,就豆腐跟火腿,連個雞蛋都沒有,不去不去。
我說,對,而且切青椒的時候啊就跟八輩子都是餓死的一樣,完全沒操過刀的感覺。要不雞蛋灌餅吧。
同事說,也行,灌餅還挺實惠,再來碗豆腐腦,中午飯都不用吃了,哎,可惜了啊,年前那個肉夾饃過完年就不幹了,他做的是真好吃。
2.
同事說的肉夾饃,是我們去年來的時候發現的小區外面屈指可數的美味早餐,老柳風味肉夾饃,他那個肉夾饃,放肉豆腐火腿雞蛋的罐子都是加熱的,咕咚咚的冒熱氣,讓人看著就很有食慾,而且罐子裡面還放了一堆八角之類的調味保健品,老遠就能聞到香味,肥肉不膩,瘦肉不柴,青椒鮮脆,再加上旁邊老柳號稱自己磨得豆漿,那簡直就是冬天裡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溫暖我心窩。
3.
老柳肉夾饃還得歸功于慧姐的推薦,她對美食十分挑剔,常常告誡坐在她旁邊的我什麼不能吃什麼不該吃,然而並不能管住自己的嘴,那天被老柳肉夾饃的香味吸引,號稱從來不吃這種來歷不明的肉的慧姐一下買了兩個,在辦公室剛一打開香味就嘭的一下漲滿了整個房間,我回頭就搶了一個,慧姐還差點跟我急了,畢竟對美食有所追求的人往往腦子都比較簡單。
4.
從此我們就成了老柳肉夾饃的常客,常常風雲彙集,一下就是四五個的去還不算幫帶的,老柳有了我們這鐵打的靠山自然喜上眉梢,一來二往我們就熟悉了,買肉夾饃的時候就跟老柳多聊天,老柳對我們的造橋工程十分感興趣,常常問我們什麼時候竣工,什麼時候通車,我們自己都不知道,就拿合同上的時間忽悠他,告訴他十月一通車,到時候讓他騎著自己的小三輪,插個小紅旗突突突的第一個從橋上開過去,老柳聽了我們的打包票,很高興地再給我們加了塊肉。
5.
說是老柳,看年紀也就四十多歲,雖然臉上黑皮膚皺,但他的手卻意外地很年輕,老柳平時都是帶著手套賣,說是看著健康,這也讓對吃東西有所講究的慧姐認可,可那次我買了肉夾饃沒走,站那兒和他聊了半天,過馬路的時候躲車又回頭看老柳,看見他摘下手套,那雙手卻不是常年在小攤上做活的手,倒像是我們這些坐辦公室的。
6.
老柳的刀也很不錯,老柳切肉用的刀,是一把日本短刀,第一次見他用來切肉,我驚呼一聲鎧通,老柳抬起頭看了我一眼。
同事們問我什麼是鎧通,我說這刀是武士為了破甲所帶的短刀,一般是偷襲用的。
老柳大吃一驚,說這是自己從菜市場買的,摸著順手十二塊買了,怎麼就買了日本刀了,明天開始不用了,最看不慣用日本東西了,你看那日本馬桶有啥好的,還不是咱中國人造的,去日本買馬桶,咋不憋著去日本上呢。
我說老柳你大爺的得了,買東西吃飯呢,還讓不讓我們有胃口了。
7.
說歸說,這刀還是很合老柳的手,依然每天用它切肉切青椒,我也覺得自己眼神有問題,賣肉夾饃的哪會有什麼鎧通。
8.
老柳還有個愛好,對寶來車有著近乎執著的愛,我看見過他記賬的本子,上面畫了好多的寶來車,我說老柳你這人老心不老啊,還想開寶來呢,你應該適合整個五菱宏光,這樣你肉夾饃的傢伙都放後備箱里,打開就賣關上就跑,從外面看還啥都看不出來,老柳擺擺手說那不行,萬一輪子掉了呢,何況你別看我年紀老,但我還想追逐我自己的青春和目標呢。
我差點笑出聲來,我說老柳你還有啥人生目標沒實現?難不成您現在還沒找對象?
老柳哈哈哈大笑,說自己的人生目標,是完成了就再無遺憾的那種。
9.
逐漸到了年底,我部門的另外兩個跑的賊快,二十三就買了車票機票跑了,沒辦法我只能在這堅持到二十八再回家,好在已經沒事了,整天就是起來玩電腦,到點再睡覺的生活,到了二十五我才發現,我買的車票有點太晚了,二十八下午九點半的車,可項目部的人基本都走光了,廚師都走了,不過他走了和沒走也沒啥差,反正我不愛吃。
二十八的早晨,我難得的早起出去買早餐,老柳竟然也沒回家,他抬頭看見我過來,笑著打招呼,爺們你咋還沒回去呢?
我說您都沒回去我能回去啊?我回去了誰給你開張?
老柳搓搓手,一邊給我做一邊說,做完今天我也走了,就不回來了。
我說那您趕緊的把這手藝教給我,以後你不來了我推著你這小車出來賺錢。
老柳笑著沒接話,給我整了一個特大的肉夾饃,說是最後了,給點紀念。
我純當這是笑話。
10.
中午我收拾完了東西坐在辦公室里看電影,就聽見外面人聲大作,我擔心有人來搶東西就跑出去一看,才知道小區裡面殺人了。
我擠進人群里圍觀,看到一輛寶來車旁邊,一個人趴在地上,身下一灘血,一個人站在他旁邊,手裡握著一把刀,是老柳。
老柳也看見了我,朝我笑笑,把刀扔在地上掏出手機報警。
11.
老柳原來在一家私人公司上班,與自己的老闆很是對脾氣,倆人兄弟相稱,老闆十分器重他。
後來老闆被融資公司詐騙,騙的資產無存,公司倒閉,老闆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員工,在給員工們發了工資後的當天夜裡就跳湖自盡了。
老柳查了一年,終於找到了那個騙他老闆的傢伙,可那個傢伙十分謹慎,活動沒有規律,陌生人根本無法靠近,老柳只知道他時不時的住在這個小區。
為了找到最好的時機,老柳就把自己的臉熏黑,穿上臟破的衣服,在小區外面擺起了肉夾饃的攤子,這一擺就是近一年,老柳肉夾饃的名聲也起來了,連跟那個騙子同居的小姑娘也是老柳的常客,騙子還來買過好多次,對老柳徹底放鬆了警惕。
12.
《英雄熱血》
(選自港劇《大刺客》)
英雄 誓流熱血
無懼霜雪厚
豪情義氣蓋世
讓名字記百世生命洪流
熊火千載不朽
光輝在舍我葬身後
英雄 但求曾經璀璨便足夠
啊 對與錯進與退
生或死看透
啊 若尋獲好知己
生命復何求
憑我兩手 更改世代的春與秋
絕情絕愛似我
傲然踏千山 勝敗不悔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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