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傳（四）

據有兗州

　　曹操在濮陽〔1〕戰勝了白繞，袁紹因此表奏朝廷讓曹操頂替王肱為東郡太守，曹操以東武陽〔2〕為治所〔3〕。

　　〔1〕「濮陽」，東郡下轄縣，今屬河南濮陽市濮陽縣。

　　〔2〕「東武陽」，今屬山東聊城市莘縣。

　　〔3〕「治所」，即地方政府所在地。

　　初平三年（192年）春，曹操率軍駐紮於東武陽東南方的頓丘，大約目的是防禦黑山軍。於毒等趁機攻向東武陽，眾將都認為應當立即回軍救援，曹操卻說道：

　　「孫臏圍魏救趙〔1〕，耿弇（yǎn）聲東擊西〔2〕。叛賊聞聽我們西行，倘若他們回軍來救則東武陽自然解圍，倘若他們不來救，我則能攻下其本營，總之叛賊必不能奈何東武陽！」

　　於是曹操下令繼續向西進軍於毒大本營，於毒果然中計，曹操在黑山軍撤回的半路上成功截擊其首領眭固。

　　〔1〕「孫臏」，戰國時著名軍事家。魏國圍攻趙國都城邯鄲，趙國求救於齊國，齊國將領孫臏設計趁魏國都城空虛直攻魏國，魏軍回軍救援時齊軍中途襲擊得勝解了趙國之圍，即「圍魏救趙」。

　　〔2〕「耿弇」，東漢開國名將。耿弇為光武帝劉秀征伐割據軍閥張步，張步軍佔據西安（青州齊國下轄縣，約在山東淄博市臨淄區朱台鎮）和臨菑（齊國下轄縣，今屬臨淄區齊都鎮）遙相呼應，耿弇為了迫使西安撤軍而設計策，揚言攻擊西安，吸引張步軍注意，卻突然襲擊臨菑，臨菑失守，則西安孤立無援不戰自退，即「聲東擊西」之計。

　　當時匈奴〔1〕南單于之子右賢王於夫羅活動在魏郡，於夫羅本受靈帝詔命協助朝廷鎮壓起義，隨後滯留并州、司隸一帶侵略各郡，初平二年短暫依附於袁紹，不久叛變。曹操大抵正是在魏郡擊敗眭固，又乘勝進攻於夫羅，且在內黃〔2〕大獲全勝。

　　〔1〕「匈奴」，北方少數民族。東漢初年，匈奴發生南北分裂，北匈奴進入歐洲，南匈奴則依附於漢朝。

　　〔2〕「內黃」，今屬河南安陽市內黃縣。

　　夏四月〔1〕，青州黃巾軍進入兗州，據說有百萬之眾，他們擊殺任城相鄭遂，又轉入東平國，刺史劉岱不聽鮑信勸阻執意迎擊終被黃巾所殺。這時曹操部下陳宮對他說道：

　　「如今州中無主，而朝廷又與我們斷絕了聯繫，恐怕一時不會委派新任刺史。我想為府君說服州中要員，請您來主持兗州。您可以此為資本，進而平定天下、成霸王之業！」

　　〔1〕當年四月跨度為公曆4月30日~5月28日。

　　曹操當然同意，陳宮前往勸說治中〔1〕、別駕〔2〕等州府要員：

　　「當今大漢天下分裂，而無人主持州政。曹東郡是命世之才，如果請他做兗州之主，必能安定州郡。」

　　於是，一向看重曹操的鮑信帶領萬潛等州府官員到東郡迎接曹操，請他領兗州牧。

　　〔1〕「治中」，即「治中從事史」，主掌州內官吏選舉，兼輔佐刺史、州牧之任，刺史、州牧眾屬官之長，百石。

　　〔2〕「別駕」，即「別駕從事史」，凡刺史巡察則為前導，兼輔佐刺史、州牧之任，刺史、州牧眾屬官之長，百石。

　　曹操主持兗州的第一要務就是鎮壓黃巾。他計劃在壽張〔1〕設伏，以奇兵致勝，於是與鮑信領兵在壽張紮營，兩人正在視察地形，不覺接近了黃巾營寨，當時曹操和鮑信只帶了千餘人馬先行，大部隊尚未趕到。黃巾出擊，兩人倉猝應戰，曹軍形勢不利，損失數百兵力，鮑信不幸戰死，曹操引軍退回營寨，懸賞尋找鮑信屍首，最終也沒有找到，於是他命人用木材刻成鮑信雕像，痛哭著祭奠鮑信。

　　〔1〕「壽張」，東平國下轄縣，今屬山東泰安東平縣。

　　黃巾乘勝向曹操軍營前進，而此刻曹操軍中大多是經驗尚淺的新兵，黃巾戰鬥久了反而有些經驗，再加幾次勝利士氣較高，曹營中很多士卒怯戰。於是曹操親臨陣前，巡視眾將，勉勵全軍，賞罰分明，振奮了士氣。終於經過幾次戰鬥，稍稍打退了黃巾軍。

　　大約兩軍僵持之際，黃巾首領派人送了封信：

　　「昔日你在濟南毀壞了不少神祠，那些都是我們黃道中人，當初你就該知道犯了什麼錯，如何現今竟還不知悔改？漢家氣數已盡，黃道當立，此乃天命，不是憑閣下一人之力便能挽回的！」

　　曹操看了書信，破口大罵。然而他依然保持清醒，一面準備設伏兵，一面發出招降書擾亂黃巾軍心。通過數次奇襲俘獲了不少人，慢慢地消耗他們的力量，黃巾終於不能支持漸漸逃散。

　　在曹操與黃巾戰鬥期間，朝廷發生了兩起政變。四月二十三日（5月22日），司徒王允與中郎將呂布謀殺了董卓。六月初一（6月28日）董卓部將校尉李傕（jué）、郭汜、張濟率軍攻入長安，王允被殺、呂布出逃，李傕等把持朝廷。

　　而曹操與黃巾的戰鬥大約也持續了數月，冬十二月〔1〕，佔據上風的曹操一路追擊，黃巾潰敗到濟北時乞求投降。曹操收降了武裝力量三十餘萬，男女共百萬餘人，挑選其中精壯者編成一支軍隊，稱為「青州兵」。

　　〔1〕當年十二月跨度為公曆193年1月21日~2月18日。

　　雖然曹操打擊了黃巾軍，但並沒有大肆屠殺，收降的百萬人口不僅為曹操所用，客觀上也使他們不再成為以劫掠為生的流民。

　　佔據兗州、收降黃巾使曹操擴充了力量，但他依然不是強大的諸侯。他的北方是據有冀州的袁紹和將要佔據幽州的公孫瓚，東方是據有徐州〔1〕的陶謙，南方是活動在南陽、豫州的袁術和佔據荊州〔2〕的劉表。

　　〔1〕「徐州」，全稱「徐州刺史部」，今山東東南部及江蘇長江以北地區。

　　〔2〕「荊州」，全稱「荊州刺史部」，今河南西南部、湖南、湖北。

　　袁紹與袁術不合，同時又與公孫瓚爭鬥不斷，劉表與袁術也有摩擦。於是袁紹連結劉表、劉虞鉗制袁術、公孫瓚，袁術則聯合了公孫瓚、陶謙對付袁紹。曹操夾在當中難免捲入爭端，大約權衡之後曹操選擇依靠袁紹的力量，而袁紹也需要他抵擋袁術。

　　然而除了暫時依靠袁紹，曹操還要另謀出路。某天，曹操部下治中毛玠（jiè）勸他奉迎天子：

　　「如今天下分崩離析，皇帝已遷都長安，百姓遭難背井離鄉，官府存糧匱乏無以安撫，長此下去漢室難以維持。而冀州袁紹、荊州劉表雖有士民依附，卻皆無深謀遠慮。唯有以仁義之名用兵方是取勝之道，唯有佔據資財方可保有權位，曹公應尊奉天子以號令逆臣，鼓勵農桑以積蓄軍資，如此可成霸王之業。」

　　曹操非常認同毛玠的建議。

　　朝廷曾在是年夏天詔命金尚（或名敞）為新任兗州刺史接替劉岱，曹操卻將奉詔來到兗州的金尚趕跑。大約那時曹操就意識到了朝廷的利用價值，因為只要不是出自天子詔命而統御州郡，似乎就有理由認定為叛逆。於是，曹操即刻派遣從事〔1〕王必為使者前往長安聯絡皇帝。

　　〔1〕「從事」，刺史、州牧屬官，主掌輔佐刺史、州牧之任，百石。

　　大概在曹操擊敗青州黃巾之際，袁紹也正與袁術對敵，袁術向公孫瓚求援，而公孫瓚剛剛擊敗袁紹，佔據青州不久，兩軍還在對峙，於是公孫瓚派部將兗州刺史單經駐軍平原縣〔1〕、平原相劉備駐軍高唐〔2〕，同時徐州刺史陶謙駐軍發乾〔3〕以便從側後方包抄袁紹。曹操則馳援袁紹，領軍東進將陶謙擊敗，袁紹那邊也傳來了公孫瓚敗退的消息。

　　〔1〕「平原縣」，青州平原國下轄縣，今屬山東德州市平原縣。

　　〔2〕「高唐」，平原國下轄縣，今屬山東聊城市高唐縣。

　　〔3〕「發乾」，東郡下轄縣，今屬聊城市冠縣。

　　初平四年（193年）春正月〔1〕，袁術攻擊劉表不成，被劉表斷了糧道，他領軍侵入陳留，屯兵於封丘〔2〕。當初本應接任兗州刺史的金尚投奔了袁術，現在袁術帶領金尚來到兗州，大約是以此為借口與曹操爭奪兗州。而黑山軍余部和於夫羅也趁機與袁術聯合，前來夾擊曹操。袁術派部將劉詳駐軍長垣〔3〕縣的匡亭〔4〕伺機進攻。

　　〔1〕當年正月跨度為公曆2月19日~3月20日。

　　〔2〕「封丘」，今屬河南新鄉市封丘縣。

　　〔3〕「長垣」，陳留郡下轄縣，今屬新鄉市長垣縣。

　　〔4〕「匡亭」，約在今長垣縣西南。

　　當時曹操正駐軍鄄（juàn）城〔1〕，他得知袁術進軍的消息，領兵直取匡亭，袁紹也出兵協助曹操。袁術率軍救援劉詳，卻被曹操打得大敗退回封丘。曹軍乘勝追擊，將要包圍封丘，袁術唯恐被困於是向東南撤到襄邑〔2〕，又撤到太壽〔3〕堅守不出，曹操決睢水〔4〕淹城，袁術又棄城，退往東面豫州寧陵〔5〕，曹軍繼續追擊，袁術只好帶領余部遠逃揚州。大約夏季四、五月間〔6〕，曹操率軍返回定陶〔7〕。

　　〔1〕「鄄城」，濟陰郡下轄縣，今屬山東菏澤市鄄城縣。

　　〔2〕「襄邑」，陳留郡下轄縣，今屬河南商丘市睢（suī）縣。

　　〔3〕「太壽」，位置不詳，約在襄邑、寧陵之間，約屬今睢縣。

　　〔4〕「睢水」，見《水經注》卷二十四。

　　〔5〕「寧陵」，梁國下轄縣，今屬商丘市寧陵縣。

　　〔6〕當年四月跨度為公曆5月19日~6月16日，五月跨度為公曆6月17日~7月16日。

　　〔7〕「定陶」，濟陰郡下轄縣，今屬山東菏澤市定陶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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