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蝟的自由

文 / 禪貓

一

我曾在寵物店裡見到刺蝟，小小的眼，尖尖的鼻子，細細的爪，把它面朝上捧在手上，身上的那些刺並不覺得扎。看著看著我有些出神，就想要是兩個有愛的刺蝟，想相互親近，怎麼辦呢？

刺蝟的刺，是一種自我保護，因為內在弱小，所以只好依賴這種刺來實現安全感，於是，在一般時候，這種安全感很象是換來了自由，但也正因為這些刺，它失去了表達愛的能力。只要走近對方，就會相互傷害。

這哪裡還是自由了？應該是無奈吧。

真實的世界裡，我們都很像刺蝟，對父母子女，對愛人，想表達情意，卻因為披著堅硬的刺，很多時候說出的話硬冷，行為僵直，總是很難如心所想，總是帶給他們傷害。

我們的刺，並不像刺蝟天生就有，而是因為「自我」這個狡滑的傢伙，它不斷灌輸「你並不安全，你要保護自己」這種概念，才導致這樣的結果。

父母對子女，應該說是人類關係中最無私的一種，我們會覺得，為了孩子，我們願意犧牲所有並不求回報。真的是這樣嗎？當孩子不聽我們話時，當他們的主張和我們相悖時，我們就開始不安了，我們會覺得我們正在失去他們，這時候，父母身上的刺就瞬間長出，根根直立閃著寒光，不惜傷害兒女以換回所謂的「為你好！」

再比如，很多年輕人都有愛豆，為了愛豆做什麼事都是可以的，我有個朋友，是個可愛女兒的媽媽了，但為了她一直喜歡的韓星柳時元，只要有機會就要去首爾看演唱會，平時節儉的很，但為愛豆什麼錢都是願意花的，周邊什麼的買買買全不在話下。

經常聽見他們講，愛豆做什麼都是對的，都是完美的。真的嗎？當聽說愛豆戀愛了，看到愛豆曝了醜聞，有些粉絲心中的這愛就閃電一般迅速變成了恨。

其實，很多時候，我們所謂的有愛，不過是「自我」給出的錯覺，實際上是「想佔有」和「怕失去」這兩種慾望的易容，並不真實存在。我們並沒有找到真正的「我」，也因此不可能有掌握心的力量，所以，無論做什麼，都淪為「自我」的遊戲人物，最終結果都是痛苦。

二

昨天，接到朋友婚禮的通知，送上誠心地祝福，我相信願力的作用。但我也明白，世事皆無常，哪來的白頭到老和幸福永遠呢？

這並不矛盾，如果你看懂了《金剛經》和《壇經》，就會明白，輪迴的世界和空性的世界是並存在我們心裡的，主導我們生命的，是兩個如windows和IOS一樣系統，它們都很好的運轉著，並無衝突。

今天去看了《諜影重重5》，特意挑了2D版，馬特·戴蒙的遭遇看到第五集，卻把之前的故事忘了個七七八八。不過，就算我全能記起來，也許仍未必完全地領會影片想要表達的全部。現在的電影，要不淺白，要不燒腦，後者須配上豆瓣的各種情節解析才能若有所悟。

影片里傑森·伯格反覆強調想要自由必須要遠離電子產品和網路，否則就會被窺探和控制。從輪迴的角度講，的確是這樣，網路科技的發展，看似幫助了我們很多，但實際上，我們犧牲的更多，由於碎片化，由於越來越便捷的導引，我們的思考越來越依賴於他人的影響。

但如果從空性的角度講，世間一切皆為幻象，不是網路科技讓我們失去自我和自由，而是面對網路科技，我們的心做出了選擇，並導致了結果。只要你的心有力量，即使你配備了所有的電子產品，有著全世界最快的網速，但隨時都能放下，馬上就能關閉，它又有什麼可怕呢？

所以，自由，並不是指某個可能會有危險的對象，好象我們和它的物理距離越遠，就越容易實現。而是我們的心，能不能看透這個幻象，知道眼前的一切並不真實存在，隨時能象駭客帝國里的尼奧一樣從容舉手，隨時喊停，那麼我們就能達到心經上所說的「遠離顛倒夢想」。

刺蝟的刺兒雖然存在，但只要手掌足夠柔軟，它並不能傷害到我。反而我會因為這些刺，看到它的軟弱和善良的本性，對它生出慈悲心。

所以，決定是不是能自由，並不是躲避，不是防守，而是心的柔軟，心的超越。

如果能這樣想，我們身上的刺可以不必象刺蝟那麼一直堅著時時緊張。那麼，朋友的婚姻我也可以放心地祝福——明白輪迴無常的道理，也明白空性才是真相，那麼，活著的每分鐘，都可以放下，也可以重拾，那就是自由自在地享受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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