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民家的豐收節（上）

雙江扔下一句：明天早上5點我來接你們。就以特拉風的速度騎摩托回草原深處了。

於是第二天早上4點，我就接到了他的電話，他已經開車出門了。我立馬起身，喊起飛飛和小胖。這才5月初，清晨說有多冷就有多冷。沒過一會兒，雙江的破車已經開到我家門口，我們三人擠上他的車，要去屯子里再接人，然後回草地。於是我們去接了三個人，兩個擠上車，還有一個只能騎摩托。所以我和飛飛只能擠在一個副駕駛座上，考驗身材的時候到了。這個時間點，而且是往草原裡頭開，是沒有人管超載的，嘿嘿。

開到屯子的商店時，雙江下車買了許多吃的，雞蛋、啤酒，豆腐還沒上架。然後就開車往南。開出兩公里後，又折回商店，提回三塊豆腐。我也懶得多問，這行程怎麼安排的，雙江的朋友以及他們打電話說得都是蒙語。

磨蹭到六點，終於要進草地了。我從來沒有在這麼早的時間進入草地，今日是陰天，顯得格外凄冷。剛進鐵圍欄，地上成片紫花讓我大驚。雙江的車飛馳著，我也不耽誤他時間，心想著返程時下車再拍。沒看清楚是什麼花，只見著滿地滿地紫色在冷風中飄搖，五月初的草原，青草未綠，滿目荒蕪，訝於造物主的奇妙之手，竟在此刻給草地畫上如此夢幻的紫色。

這一段路成為我人生中很難忘的一段。倘若航拍，紀錄片般的畫面必定超級震撼。蒼茫大地，遠處薄霧未散，只一輛破車飛速在草原上賓士，矮生的紫色野花放肆地在冷風中綻放。車上坐了6個人，兩個蒙族，一個蒙漢混血，三個漢族。音響里播著草原重金屬，烏蘭托婭或者鳳凰傳奇或者杭蓋樂隊。不遠處尾隨著一輛摩托車。越過山丘，卻發現車後的摩托車不見了，等了幾分鐘也不見蹤跡，於是掉頭尋找。折回幾公里後終於見到了摩托車和騎手，他們用蒙語嘰里呱啦交流了一番後，雙江才告訴我們，剛才摩托車手是被一條狗追了。

繼續風馳電掣，十五分鐘後就到達他草原深處的磚頭房子，已經有很多人在房子里了，有他的鄰居，有他的親戚，我也弄不清，只知道豐收節是大日子，左右幾家都聚集在一起幹活，中午一起吃大餐。已有婦女在灶台上炒米、煮奶茶。滿屋子蒙古話，我們三個外人只能微笑坐在一旁，低調地觀察大家。話說奶茶也是相當震撼的，只見雙江媽媽從某處拽出一大塊磚茶，舉起一把巨大的砍刀，就這麼對著磚茶砍啊砍，竟然也砍下一塊，放進一個布袋裡，扔到大鍋里煮，第一次見這麼豪邁的煮茶。早餐也是像模像樣的，炒米奶茶、花生米、餅乾、糖果。約莫到了七點，終於可以讓我們三個人上場了，今天的重頭戲開始。步驟是這樣的：

1、羊圈鐵門關好，期間如有人要進出，請翻牆。

2、在羊圈的一角用鐵柵欄圈出兩塊地方。

3、把滿地跑的小羊抓起分別扔入兩個圍欄內。

4、剪耳朵、閹割、打針。

5、羊圈開一個門，用鐵杆圍起一條長10米的通道，逐個讓羊從通道通過，並清點數目。

6、全部羊群回到草地上，完工。

首先，我們三個人的任務是隨著大家一起抓羊！相當好玩，從一開始怎麼都抓不住，到後來也能一手抓一隻。最大的障礙是滿天飛的羊糞末子，吹入眼中非常難受。可惜沒戴眼鏡，否則我真能練就成為一個抓羊高手。再者，風太大，極冷，旁觀了一會後，爬牆出了羊圈，回屋子幫忙收拾點蔬菜，時而又出門看看外頭的進展，我們此行目的就是要見證豐收節的內容啊！

必須要提到的是雙江家的無敵全景室外廁所，相當霸氣。出屋子，要先看清楚大黃狗的位置，他非常兇猛，一定要遠遠避開它！然後繞過一個破舊的蒙古包，此時會看見一小片破鐵皮，對了，這就是廁所。只有一面擋風，三面全空，蹲著可以看著遠處山坡吃草的羊群。這是我人生中見過的最牛逼的觀景廁所。廁紙一定要小心，風很大，不知道會被吹往何處！

小羊終於被分成公母兩派。母羊一律在耳朵上用小刀割下一小塊。公羊一律被閹割，除了少量健壯的被留種。並且每隻羊都要被打上一針某某葯，我看了看包裝好像是促進生育的。

期間又耽擱了很久，因為藥用完了。打電話到鎮上的獸醫站，讓熟人開車到鐵圍欄那，然後雙江從這裡開車出發去拿，這樣能確保最快時間能拿到。於是我又徹底佩服了，這出門一趟多不容易啊，就不能早點把量備足？

我仔細觀察了閹割的過程。有兩位是主刀的，一位是鄂溫克人，從他頭頂的小黑帽可以判斷出來。用的是很普通的小刀，由旁人把小羊抓住，擺好姿勢，露出關鍵部位，一割一拉，一小坨東西就出來了，被裝進一隔小玻璃瓶子里。實施完小型手術的羊並未做任何後期傷口處理，直接放地上該幹啥幹啥去。由於語言不通，只能看，沒有聽懂談話內容，必少了很多料，這個較為無奈啊，大家都在忙，我也不能總拉著別人給我翻譯。

此刻，另外一伙人已經把羊殺好了，當我回屋子的時候，羊排在準備下鍋。殺羊速度就是快啊，就我去看熱鬧那功夫羊都已經被大卸八塊了。灶台上一個巨大的鍋，羊排入水，底下的牛糞燒得旺旺。小胖是廚師，他負責切菜，我和飛飛只打打下手。有三大塊豆腐，有皮蛋，應該可以做一道冷盤，但是我們又不確保老懞古們是不是這種吃法，於是我們只把整塊豆腐和整隻皮蛋擺在盤子里，最終也就這麼被端上了鍋，夠奇怪的。我想這些可能都無關緊要，蔬菜估計是只為我們三個外人準備的，老懞古們主要就是喝酒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