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技術、潮流與時尚

今年看了一部電影 The Intern（《實習生》）Anne Hathaway（安妮·海瑟薇）主演的，覺得這類都市片還不錯，然後在豆瓣的相關影片推薦中又碰巧看到了她的另外一部舊片 The Devil Wears Prada（中文譯名叫《穿普拉達的女王》或《時尚女魔頭》）一部講時尚產業的電影，看完後覺著即使把 IT 技術放進去也挺合適的，毫無突兀，若有所感。

潮流的歷史

在知乎上看到這樣的問題，面對層出不窮的新技術，一般程序員追逐技術潮流，總感到疲於奔命，如何是好？我想這個問題應該是個普遍性的問題，因為曾經也讓我困擾過。

剛入行的時候我用 PB，沒多久又換成了 Delphi，為企業寫 C/S（Client/Server） 結構的軟體。但不久 C/S 軟體就日薄西山，不流行了。互聯網興起了後，B/S（Browser/Server）結構的應用開始熱門，我又去學了 JSP，進入當時如火如荼的 J2EE 應用開發。剛把 EJB 搞明白用熟練，一個哥們跑出來說 EJB 太重了，輕量級框架的春天（Spring）來了，於是我又趕快踏上開往「春天」的列車。

還未感受夠春光明媚，天空又飄來一朵「雲」。雲計算掀起了新的技術潮流，虛擬化從 Hypervision、Xen 到 OpenStack 和 Docker。在雲時代上了年紀的關係資料庫和 SQL 看起來不夠活力飄逸，NoSQL 應時而生，一時數不過來的各類 NoSQL 資料庫，風光無限。 有雲自有它的好兄弟大數據，系出名門的 Hadoop 家族也蓋不住新貴 Spark 的風頭。一時落在地上的我，只好看庭前花開花落，望天上雲捲雲舒。

近年，不僅是後端技術潮頭涌動，前端技術也不遑多讓。好多年前還能自詡全棧開發，除了寫後端邏輯，還得自己設計頁面，HTML、JS 和 CSS 三件套玩得有模有樣。僅 JS 一樣就框架無限多，從 jQuery、Ext 到 Angular 和 React 已是滄海桑田間，HTML 似乎變化最少，可我早已沒時間去關心 H5 到底有了什麼變化，而如今誰還寫 CSS 呢，我們現在寫更高級的再編譯成 CSS。

上面提及的好多技術也只是與我插肩而過便已進入歷史的故紙堆中，但潮流還在繼續，我們終將還會面對大潮的一遍遍沖刷。

傳播的路徑

在這股技術大潮面前，為什麼是上面這些技術最終站上潮頭，沖刷到了我們面前？而我想還有很多技術甚至連名字都沒能留下，便已沉入水底。

在電影中有一段談及潮流和時尚傳播的場景，穿普拉達的女魔頭是這樣教育初出茅廬的安妮·海瑟薇的：

你去你的衣櫥，選擇，我不知該怎麼說好，比如選擇了你那件鬆鬆垮垮的藍色絨線衫。因為你試著告訴世人你的人生重要到你無法關心自己的穿著。但你要知道那衣服不僅僅是藍色，不是青綠色，也不是藍青色，而是天藍色。

你還漫不經心的忽視了這個事實，早在 2002 年，奧斯卡·德拉倫塔設計過一系列天藍色禮服。然後，我想是伊夫·聖羅蘭（法國著名時尚品牌），是它吧？設計了天藍色的軍式夾克衫。之後天藍色就成為了八位不同設計師的最愛。再之後流入百貨商店，最後慢慢滲入到一些可悲的中檔品牌（原文用 Casual Corner 美國中檔舒適品牌作代表）。

毫無疑問，這才讓你從它們的清倉貨中淘到了它。總之，那藍色價值數百萬美元，花費了數不盡的心血。滑稽的是，你以為是你選擇了這個顏色讓自己遠離時尚界。而事實卻是，這屋子裡的一幫人幫你從一堆衣服里選了這件絨線衫。

這是一段描述時尚潮流如何從頂級設計師逐漸滲透流入到普通人中間的，實際上技術潮流的傳播路徑我感覺到也很類似。

最近有一本書《微服務設計》剛出版，使得關於微服務的討論變得似乎熱鬧起來，微服務架構也成為大型互聯網應用架構的一個熱門技術潮流了。而這本書實際是翻譯的 2014 年底出版的《Building Microservices》，而在英文版書出來之前，2014 年初，技術界的架構理論大師 Martin Fowler 已經寫了不少關於系統地探討微服務的文章。而在這些文章之前的 2011 和 2012 年一些來自互聯網公司的精英工程師們就在威尼斯附近組織小範圍的專題討論會（workshop）探討他們正在實踐的軟體架構方式。

所以，也許今天你在津津樂道並選擇的某種新潮技術，正是不知何時屋子裡的（workshop）一小幫人幫你做出的選擇。

時尚的形成

對我們大多數人而言，我們面對技術這片水域，投身其中便如砸下一顆石子，也許濺起了一小片水花，便復歸平靜，從未掀起過一次浪潮。而只有少數公司或少數人在引領和推動技術潮流，並形成了時尚。

比如前面提及的微服務背後的少數公司是 Amazon、Netflix，少數人是 Martin Fowler。iOS7 開啟了扁平化的審美時尚，這背後的少數人和公司正是 Jony Ive 和 Apple 嗎。AlphaGo 圍棋大勝人類頂級棋手，一場人工智慧的盛宴正在開場，Google 站在背後笑而不語。

技術的水域一直未曾平靜，一浪接著一浪，推升著一輪又一輪的新時尚。撲面而至的技術浪潮與新時尚讓我們心懷不安和恐懼，應接不暇而又悵然若失，也許你曾經也站上過某個潮頭浪尖，但我們未必需要去征服每一個浪頭。

技術的T台

電影里女魔頭說一年最重要的就是在巴黎的一周（巴黎時裝周），在這裡時尚工業圍繞的核心問題是引領審美的趨勢，圍繞這個核心來選擇、裁剪和搭配。

技術界也有類似的大會，這是一個技術的T台。各公司的技術「模特」們在這裡上演一場場關於技術的秀，我們在這裡能看到的只是技術時尚的外衣，但別忘了在這樣的秀場圍繞的核心問題是什麼呢？

正如時尚大會交換著設計師關於審美的看法，技術大會則交換著工程師關於現實問題的看法。技術的出現總是為了解決問題本身，帶著問題去看不同公司的工程師如何去選擇、裁剪和搭配技術。

所以當我們聚焦在問題上後，會發現很多新出現的技術名詞，大多是重新發現舊技術的價值。微服務重新應用了 Unix 哲學的價值，分散式服務框架重新發現了四十年前就出現的 RPC 的價值。雲計算重新把對操作系統的認識定義在了機器和機器之間，甚至數據中心和數據中心之間。技術潮流和時尚不過是枝和葉，技術基礎才是根和源。

時尚如亂花，迷人雙眼，問題如淺草，遮人道路。回歸技術的本質，撥開亂花與淺草，輕鬆前行。

...

好多年前，我還算個全棧（沾），網站上的圖片也想自己設計，於是買了本 PhotoShop 的書想學著做，看了一陣後突然領悟到，錯了。今天浪潮依然洶湧，我站在岸邊，看著潮頭躍過，漸行漸遠。這其實關乎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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