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師之眼（3）終結中西醫之爭——多層抽象看世界

當兩件矛盾的事情同時存在時，說明背後還有更大的真相。——題記

在計算機界人士看來，分層和抽象的思維方式幾乎是貫穿整個技術體系，從類的設計到網路分層，從TCP/IP協議到系統架構，無不充斥其間。

科學之所以為科學，就是因為佔據了最貼近真實的底層模型，並掌握了直接操縱這些模型的技術。比如可以精確的操縱化學反應，可以精準的發射衛星，在醫學上則可以介入到各種體內化合物的分泌、調節等等。簡單說，西醫是一種操縱底層模型直接影響真實的技術。眾多著名中醫黑也是因此秣馬厲兵，廝殺四方。

但這個世界終究沒有那麼簡單，因為自古以來還有另一類模型抽象方法，叫做操縱象徵物間接影響真實的技術。這類技術有很多分支，其中包括中醫。這類技術的特點是藉助一些看似無關，但在背後與被操作對象存在某些聯繫的象徵物來感知和操縱真實對象。比如高端的有風水、星相、占卜，低端些的比如扎小人、吃哪補哪、扔骰子做選擇題。都是這類思維方式的產物。有趣的是，很多間接技術其實是隨著科學的發展不斷被劃分到直接技術里去，比如通過磁鐵辨別方向，以前算是玄學了，當電磁理論成熟，這件事有了底層的解釋方法，就變成了科學。

以吃水果這件事為例說明一下兩種不同抽象思維方式的差異：

• 以底層抽象法為基礎的現代營養學會去分析水果包含的各種化學成分，從而發現水果含有多種維生素、膳食纖維、水分……所以非常好，每天應該吃多少，保持水嫩云云。

• 而象徵抽象法則認為植物的精華都在種子里，而且用殼包的嚴嚴的（沒有誰家把財物掛在陽台上，都是鎖在保險柜里）；花花綠綠的水果則是用來吸引動物來食用，並往往自帶通便作用，以借著動物的糞便作為肥料，將後代傳播到遠方的心機婊。所以人類的主食都是種子，水果只宜偶爾食用，更非不可或缺。

再說一下中醫，中醫黑最愛噴的大概就是陰陽五行理論，因為這是道家技術體系（山醫命相卜）用到的象徵抽象法，而不是科學用的底層抽象法的那個抽象層。底層抽象法和象徵抽象法的最大差別是什麼呢，就是底層抽象法的基本元素會非常貼近真實的東西，特別好理解，但是操作方法會很複雜，比如複雜的化學反應。而間接抽象法抽象出的基本元素往往和真實世界不相關，比如中醫會把東南西北、寒熱溫涼、酸苦辛咸、黑白青紅…等概念抽象成五行，但是操作方法會很簡單，只有簡單的升降生克，甚至由於抽象到高層，因此可以借似乎毫不相關的方位、味道、顏色來治療某些疾病，所以兩者的門檻分別會在方法學習和元素抽象上，也就是邏輯力和感知力的差別。這也是兩個技術體系的最大差別，並可以總結出下面兩條規律：

• 抽象層次越低，離具體事物越近，對應的方法論越複雜，對操作人的要求越低。

• 抽象層次越高，離具體事物越遠，對應的方法論越簡單，對操作人的要求越高。

類似中西醫之爭，往往是因為大家本來在用不同的抽象方法看世界，卻企圖用一個抽象層的方法論去指導另一個抽象層的模型。當執著於一個抽象層，無法把理解這個世界有不同的抽象方法，就是孕育噴子的溫池。

然後再看看計算機界的模型，當我們需要實現一個功能的時候，最快速的方法是直接去找第三方庫直接調用某個介面不是么，底層抽象法則好比通過逆向工程去分析該功能的彙編級實現並企圖自己重寫一份，當然這也很好；而象徵抽象法則更像是直接調用黑盒介面，先實現功能。

中藥恰恰是一種黑盒介面般的存在，比如麻黃可以打開毛孔，芍藥可以放鬆平滑肌……作為這個抽象層的醫術，其實並不需要明白到底是其中的某種或者幾種化學物質產生了這些作用，而需要學習的事情是讓這些介面如何組合從而解決某些疾病。也同樣因為抽象層的不同，兩種醫學對病機的定義是完全不同的。同樣一個感冒，中醫看來可能是寒氣傷表，而西醫的視角則是X病毒感染，其實都沒有錯，然後需要做的就是用各自抽象層的方法論去解決問題，中醫可能會用個麻黃把毛孔打開，再配桂枝把寒氣頂出去。西醫可能靠某些酶來破壞該種病毒的RNA複製。但凡用自己的方法論來操縱自己的模型，這樣都很好。

但比較悲催的則是企圖用一個抽象層的方法論去操縱另一個抽象層的模型，比如通過板藍根殺死某某病毒這類說法， 就像鳩摩智用小無相功強行施展少林七十二絕技一般，雖然看起來是那麼回事，實際上已是邪道。須知每個抽象層都能在自己的世界裡練到頂級。這點枯榮大師就做的很好，專註把一陽指練到一品，絕不為少林絕技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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