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的十三個故事｜第1集 眼 看得見的味道?椰子飯

——味道，存在這世間，並無具象。n

取一粒小金橘，對半切開，連皮。n

放入透明玻璃杯，沖入飲用水。n

靜置。n

橘瓣中滲出細微氣泡，夾帶大量VC。n

融入水中，潤物細無聲。n

你看這杯水，看著還是先前的水。n

味道卻不一樣了。n

我的廚房開張後，有天下午來了一個少年。n

聽說老闆你聽人故事給人做菜，是真的嗎？n

問得滿臉天真。n

我把水杯放下，反問他：你要和我講什麼故事？n

你看見過味道嗎？n

我搖搖頭。n

我能看見。少年雙眸明亮如星。n

我不信。n

我拿著手裡的玻璃水杯，在他面前晃一晃。n

說說，這是什麼味道？n

少年說，酸的。n

我當然知道這是酸的，裡面有一顆橘子。n

我看到的味道，是酸的。少年一臉認真。n

我看到杯子，看到水裡的小金橘，還能看到水裡的酸味，這裡多一些，那裡少一點。n

我有些詫異地問：你看到的酸味是什麼樣子的？有顏色嗎？n

沒有顏色。我媽媽也問過我，可是沒有顏色。n

我很小的時候，看到甜的味道，很開心，比吃到還要高興。n

甜味看起來就像是陽光下的鞦韆，我想不出更好的比喻。n

再大一些，看到了苦的味道。n

苦味看起來是晦澀的，不明朗的，看一眼就知道不好吃。n

現在我能看到更多的味道，辣的，酸的，澀的，臭的。n

我早上去上學，路上經過早點鋪子，老闆掀開蒸籠，老闆娘舀起豆漿。n

我看見味道從蒸籠里飄散出來，從白色的豆漿里飄散出來。n

我看到好多的味道。n

我對媽媽說，你看這裡是饅頭香味，飄過來就被油條的味道蓋住了。n

味道會包裹住我和媽媽的身體，有些被風吹散了，有些藏在衣服里。n

上課時就溜出來，我擔心被老師看見，只好把味道藏起來。n

雖然我知道，除了我別人都看不見味道。n

但是我並沒有因為能看見味道而變得更開心。n

為什麼不開心呢？這畢竟是一個別人都沒有的能力。n

能看見味道，讓我覺得自己和別人不一樣。n

這很奇怪，別人的味道，是嘗出的，而我，是看到的。n

這種不一樣讓我很不安。n

我既擔心每天能看到味道，又害怕突然有一天看不見味道。n

我饒有興趣地他講完，問他：n

你的故事很有趣，我可以為你的故事做道菜。n

他咧嘴笑，就像得到老師的表揚。n

我想吃一碗椰子飯。n

我有些奇怪，為什麼想吃這個？n

小男孩說：椰子的味道我看不見。n

我第一次吃媽媽做的椰子飯，看不見它的味道，吃的好香。n

那椰汁和米飯本身的香甜味道你看不見？n

不，我看不見，只能靠嘴巴去嘗。n

我取來椰子，將頂殼打開。n

椰汁留下蒸米飯，剩下一點盛杯遞給他。n

糯米和椰汁，上大火蒸。n

出鍋點綴兩顆紅棗。n

椰肉和糯米飯混合在一起，香甜軟糯。n

空氣里飄著椰子的香味。n

看得出來他很滿足。n

一勺椰子飯放進嘴裡，眼臉微微合起，臉上掛滿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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