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不了的遠方

小學二年級那年,父母準備帶我離開一直生活的南方小鎮前往北方念書,年幼的我在小區單元樓內哭成個淚人也沒能阻止這場離別。從那以後,我就一直有個回到南方的執念。

在北方的我一直很想念南方,覺得南方才是我的家鄉。可直到上大學考回了家鄉我才發現長大了的我根本不能融入這裡,我甚至不能融入留在這裡的外婆一家的生活。這時我才發現,原來「家鄉」是一個這麼傲嬌的一個詞兒,你要是有一天離開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所謂的家鄉,好像只能活在我們心中。

小學時因為父母工作的原因,我們全家搬離了四川去到河北。但因為當時的河北過於荒涼,而我對四川又有無時無刻的思念,所以我迫切的想要回去。

終於在離開四川之後的第十一個年頭,我重新踏上了這片讓我想了又想的土地,可回來之後我卻發現,在時間的洪流中,我和家鄉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我不再是十一年前那個無知又簡單的女孩兒,家鄉也不再擁有夏夜時的螢火蟲和漫天繁星。當不一樣的我佇立在不一樣的家鄉路口時,我和周圍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回到四川的這些年,我也會經常想到河北。想起河北冬天的大雪,想起那條無數次陪伴我的林蔭小道,想起那些伴我成長的朋友們,想起那片土地與我相關的點點滴滴。我常常在別人問我家鄉是哪裡時不假思索地答道河北,大學食堂大媽常常把我當做外鄉人跟我介紹起四川美食。可我卻和大學中的河北老鄉會毫無親近感,我從來沒有想真正的融入他們,我說著帶有北方口音的普通話,言行舉止也如同北方姑娘一樣大大咧咧,但我卻知道我從未屬於過河北。

四川和河北都給我留下了烙印,但她們卻都不能給我歸屬感。

有人說,成都是一座很休閑的城市,我想在它成為一座「來了就不想走」的城市之前,確實是的。那個時候成都還沒有聞名四方的錦里,也沒有燈紅酒綠的九眼橋,更沒有紙醉金迷的太古里,有的是兩元錢一兩的擔擔麵,不用充錢的公交卡,看書不花錢的染房街。

不知什麼時候,這座城市開始以不可逆轉的速度成長,成為了現在的它。排除了純粹的遊客,生活節奏的加快影響著這裡的每一個人。擁簇的建築,擁擠的道路,擁堵的交通;繁忙的工作,繁忙的學習,繁忙的社交,這才是當下的成都。

相比其他城市,成都是一座靠「吃」撐起來的城市。這座城市的人把無限的智慧放在了「吃」這個字眼上,並且還在不斷地繼承與創新,不論你來自哪裡,成都都可以滿足你對於吃的全部需求。

而習慣了成都的人,哪怕離開一刻也會如坐針氈。不管承不承認,你的胃不會撒謊,因為它習慣了這座城市的味道。不論走到哪裡,不地道的川菜都會讓我備受煎熬,因為我的味覺對於吃要求極高,唯有成都可以滿足。

這就是我的家鄉,古老而神秘,忙碌卻清閑。最重要的是,無論我的心情多糟,都可以在吃到心儀食物的時候忘卻它。很多年之後我可能會忘卻在成都尋覓美味的記憶,但這種記憶如同食物一樣化成了我的血與肉。

我出生於西北,在大西北的粗獷與野蠻中生活了十八年,高中上課的時候,我一面聽著老師講化學公式和有機物的合成,一面想著以後我要生活在一個有著煙雨迷濛的江南小鎮。那時候家鄉的天空因為化工生產而變的灰濛濛,而街頭巷尾偶爾看到的斑斑血跡會讓我覺得反胃噁心,我無比希望離開家鄉的那一天早些到來。

後來終於像自己一心期待的那樣脫離了西北,即使沒有到心心念念的南方小鎮。曾有南方的同學因為好奇跟隨我踏入了家鄉那片他想像之中充滿雄性氣息的土地,他遊盪一圈後卻不耐煩地告訴我「真的沒有什麼玩的」,我笑著回道「現在你知道我離開的原因了罷」。

可每當我在外因為孤獨和壓力失眠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還是西北,他於我不僅是故鄉,更是我的烏托邦。在那裡我有和小夥伴玩耍時一人一瓶504的開懷暢飲,寒冷的冬天放學後一碗冬果梨的大快朵頤,酷熱的夏天一碗漿水面的神清氣爽,以及心情不好時在黃河邊安靜的獨處。

我想就像許巍有一首歌裡面唱到的:「我在遠方,很多的歲月,總是會想起你給予我的一切。」縱使現在我已經生活在遠方,回憶曾經的「家鄉」依舊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刻帶給我一些慰藉。

蘭州,是那個我一心想考出去的城市,也是那個大學三年後我想紮根的城市。

剛剛上大學,覺得大學這邊哪裡都好,有蘭州沒有的吃食,有地鐵,不會堵車。雖然我也會想家,想家裡的飯菜,但我仍然覺得這邊比蘭州好很多。

大二那年我去成都實習,一個人看電影,一個去超市,就連火鍋也是一個人吃。如果是在蘭州,只需要一個電話就能找到陪我的人。那時候便覺得自己孤孤單單一個在成都好心酸。只是那時我會安慰自己,告訴自己這是成長道路上的必經之路,只要熬過去,一切就都會好起來。

時間到了大三上學期,在成都也實習了一年多的時間,我努力適應,卻依舊無法感受到歸屬感。成都沒有人懂「黃河邊洗煤」的幽默,沒有人懂「小吃一條街」的快樂,沒有人懂「萬人坑」的魅力,也沒有人懂四十里黃河風情線的美景。而這些恰好湊成了我過去十八年的人生。

於是我在大三下學期推掉了所有的實習,只想安心在學校度過我最後一段的大學時光。再然後,我想回到那個堵車、髒亂甚至落後的蘭州。因為我明白儘管蘭州在很多方面永遠趕不上成都,但也只有蘭州才有我的父母,我的朋友,那裡是我紮根的土地,是我永遠的家。

在北方的時候我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回到存有我童年記憶的南方,可回到南方後又覺得沒有了北方那些朋友的陪伴,這裡也是異鄉。

直到有一天我才恍然,一個城市之所以對你有特別的意義,是因為你曾經在這裡認識了一些人,發生了一些屬於你的故事。你在這個城市裡愛過恨過哭過笑過,你才能愛上這座城市。

所以我想,一個冰冷的所謂「家鄉」的地標並不能夠給你我以歸屬感,能夠讓我們牽腸掛肚魂牽夢縈的是那些你在意的人,那些同你走過一段路的人,那些能帶給你溫暖的人。

下期預告:

後悔

二十多歲做些什麼將來才不會後悔/你做過哪些讓你後悔一生的事/有什麼道理後悔沒有早點知道/什麼樣的事才值得後悔/孫悟空會不會後悔沒能和紫霞仙子在一起/有哪些做了會後悔的決定/如何應對後悔之後的情緒...

關於「後悔」你的看法如何?在後台告訴我們就有可能會出現在下期推送。

期待你的留言~

晚安。

本期主編:一斟

一斟:誒,聽說這期開始可以在下面發表留言了!

佩:啊~好擔心有人在下面給我表白要我的聯繫方式啊!

Elliot:(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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