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賀】你所不知道的事

祝鴉生日快樂！

在我的頭頂，銀白色的柵欄線性地緊密排列在一起，橘黃色的燈鑲嵌於其中，燦爛如星河。我坐在透明的落地窗旁，啜飲一口可樂，注視著來來往往的人們，他們或是背著各色的旅行包，或是推著沉重的手推車，間或有兩名威武的穿著綠色的軍服的巡警端正的向前行進。隔壁桌的大叔像我一樣帶著一隻書包，一個旅行箱和一個電腦包——電腦包耷拉在旅行箱上，雙手不停的敲擊著鍵盤，偶爾觸碰被塞入耳朵的純黑的耳機。我猜想他是出差在外的商務精英，又或者是正在與代碼相愛相殺的高級程序員，電腦的外形如他嚴肅的臉龐一樣沉穩。在他的鄰桌是一名年輕的外國小伙，宛如煙熏妝的黑眼圈與刀刻的雙眉讓我想起了吸血鬼，他面色凝重卻百無聊賴的看起了視頻，或許正和我一樣是滯留在這個大廳的旅客吧。

我此刻想打開電腦聽幾首Aimer的歌，或者拿出Munkres的Topology把Metric

Space剩餘的筆記補完，但是四周嘈雜，而我倦意泛濫。在午夜時刻我或許可以如此邊聽取上帝的耳語邊將一個月前尚未完成的工作完結掉，但現在不妨就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猜測著在這之間我不知道的事，一些未完成的讖語，和一些完成時的遺憾。

我記起半年前在另一家機場里，我將行李都丟在了一家KFC，鬼使神差的點了一杯香濃的牛奶，焦躁的聽著廣播不斷放送著航班被延誤的消息。那時正值夏日，烏雲籠罩著航行的天空，暴雨的警報葬送了很多人回家的希望，有不少人神情激烈的在服務台與面露難色的工作人員爭辯著。至少我沒有，我只是被不斷的消磨著耐心，因為延誤的消息總是處於更新狀態中。但與現在不同，夏日的暴雨並沒有阻止搭乘我回家的飛機的降臨，冬日的暴雪天氣則是直接讓飛機慫得出不了家門。

我被迫改簽，最近一班是明日早晨，嫌麻煩的我就選擇乾脆直接在機場過夜好了。

正如我饒有興趣的猜測著過往的人們那些我不知道的事，過去半年裡，發生了很多我始料未及之事，而知之者甚少。事情正在起變化。對我感興趣的人甚少，但是評價或許有微妙的變化。我全然置之不理。大部分時候我的感知並不在學校，靈魂在外出中。

結果就是這半年很鹹魚地過去了。

·夏末清華

夢的獠牙是在夏末的時候顯現的。那時我與另一個名叫沈書硯的少年走在五道口，他帶了一把遮陽傘我戴了一頂Pokemon的鴨舌帽。路面正泛白。我第一次來但已經通過地圖熟悉了路，他在此軍訓了20天但擋不住路痴屬性的詛咒。我向他承諾這次我們去日料店下次就吃小龍蝦。他說我覺得OK。於是我帶他去了他所在學校隔壁的我的好友楚文懷推薦的那家日本料理店，我請客。

沈書硯的語速驚人，在校園裡晃蕩的時間的流速也很驚人，多半的時間裡我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一如我看不清我是走在清華的池塘里還是游在噴洒清水的草坪上。我知道他在講數學，講他的同學，還有那個經典的李群Lie的笑話，但我只顧點頭，想著這一天結尾時該怎麼說。結尾很簡單：他提前跑去集了合，而我獨自出了校門。

那時夕陽正西漸，暈眩的太陽恍若正流出黏著的液體，蟬聲斷斷續續，空曠的空地里裸露著一輛正在作業的拖拉機，它的另一頭伸入了黃土飛揚的人行道中。我就這樣強壓著內心的壓抑，回想起一晚的星光與某個夜晚的承諾，乘上歸途的地鐵。有時夢境確實是在昭示著什麼，那晚回去我便做了個夢，夢見我在那樣夢幻而沉悶的夕陽下走著，他的影子拖得很長很長，將我整個包裹住，然後在隨之即來的粘稠的星空中消失杳然。我驚恐的想要發出聲，於是我醒了。

·初秋舞會

楚文懷嘲笑我要去給別人做擋箭牌，這樣的新生舞會儘管常常會有兩個男生為躲避異性的社交而結盟登場，不過我外校大老遠跑去也顯得十分有趣。聽說真正想脫單的男孩子會在舞會前兩小時專門到對方的學校門口把舞伴接過來；而我則背上西裝坐了兩小時地鐵在舞會現場換了裝，沈書硯開心的嘲諷道「不愧是技術官僚」。進場時他將做引導的工作人員發給每個人的一隻玫瑰遞給了我，我隨手抓起桌上的一杯可樂作以回敬遞給他。

舞會結束了，我記不得我踩過沈書硯多少腳了。

·深秋烏啼

我翻看著社團報名的電子表格，由於一點點小小的失誤，有很多社員並未掃描二維碼進入微信群中。「這人好傻啊，」我暗自想到，「前後來提交報名信息兩次，這不是加大我篩選未入群名單的工作量嘛。」

是個名叫鴉的少女。

不過後來，我得感謝她挽救了第一次社團活動僅有個位數的人參加的尷尬場面，語言表達是門天賦。上次舞會結束後，沈書硯給我看了他的朋友圈，一個剛參加完舞會的少女吐槽道：「希望我未來的男朋友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能夠多點話題，今晚我腦殼都想痛了( ＿ ＿)ノ」嗯，很感謝鴉。

鴉是個話癆，在後來的接觸過程中我這樣評判道。為什麼明明是可愛的小學妹偏偏想要去撩還未曾謀面的她的學妹呢，我暗自這樣吐槽。為什麼明明是可愛的小學妹偏偏想要去調戲她的社長大人呢，我暗自這樣吐槽。為什麼明明是可愛的小學妹偏偏總是將她的社長和女裝聯繫在一起呢，我暗自這樣吐槽。

我靠著某一時段的生日和與沈書硯共性的特徵，記住了在他離開時出現的鴉。

·彼時冬雪

楚文懷曾告訴我，如果我有什麼憋不住的想說的，一定要跟他說。我說好。

不過憋不住想說的，都是你所不知道的事。就像上面的故事一樣，你所不知道的事，永遠是你所不知道的。

時序之入冬，一如人之將老，徐緩漸進，每日變化細微，殊難確察，日日累疊，終成嚴冬。

我在飄著冬雪的機場里，猜測著人與人之間的故事。這些，都是你所不知道的事。

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