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家中寄來的臘肉和香油
入冬以來,父親與我通話的模式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尋常聊完後總要叨叨這麼幾句:今年要多少臘肉?板鴨要不要?去年給你腌的那條螺螄鯇還想不想吃?言語中透著一種非常得意的感覺,彷彿在表述這樣的意思:你老爸做的是最好吃的,快誇我啊,快說你都想吃啊。
父親是個很有意思的人物,聰明,好賭,口角又溜,說起段子張口就來。凶起來是個活閻王,平時又是頑童心性,一把年紀了還改不了各種惡作劇的毛病,六一兒童節特意打電話過來嚷嚷他也在過節,活脫脫是周伯通的現實加強版,於是乎,送一外號老頑童也。
老頑童特別愛找借口偷懶,夏天時懶得做飯了,搞兩根冰棍,就著麻花就可以下酒。所以,又送一外號懶漢是也。這樣的老頑童怎麼也不能跟做飯聯繫到一起,這時候,你需要給他戴頂高帽子,越高越好,要裝作很不經意的流露出對他擅長的某種料理的懷念。記住,一定要很不經意的,舉個例子:啊,上回那個燒過黃燜肉的廚房香了好幾天啊…咦,我在外頭吃的莫不是假牛肉吧,怎麼一點不像家裡的味道…諸如此類。
黃燜肉,炒牛肉,都是老頑童的傳世名作,旁人提起來,老頑童就得意的不得了。只要在旁邊裝作不經意吹吹風,一定不要讓老頑童察覺出來是在要求或指揮他。此時,什麼洗菜很麻煩,什麼炒菜懶得做,什麼的什麼,早拋到九霄雲外了,老頑童已經屁顛屁顛去廚房準備食材去了。
老頑童在燒肉方面獨具天分,啤酒鴨,黃酒燜肉,小炒牛肉,紅燒魚,粉蒸肉…與肉相關的料理,老頑童自有一套獨特的小竅門。除了燒肉,每年腌制臘肉、豬尾巴、豬耳朵、灌香腸,也是老頑童必備的功課。
我們那傳統意義上的春節宴席,尤其是年三十晚上的餐桌,白切雞鴨,自家散養的土雞土鴨是最好的,肉質緊實又鮮美,蘸醬油辣子;腌制的豬耳豬舌豬尾巴牛舌,本身就帶著腌臘食物的釅香,不須佐料就可以直接吃。豬蹄燉墨魚結成凍,天冷的日子能吃好幾天;腐竹,木耳,魷魚等等,各色菜品,要鋪滿一張大八仙桌才行。
老頑童小時候家中比較困頓,到春節了,才能做得一桌像樣的飯菜,還得留給走親戚待客用。那時候的老頑童,或者說那個年代的小孩,對於吃,對於春節,大多充滿了極大的期待和嚮往。
老頑童漸漸長大了,早就過了三餐不濟惦記吃的日子,但是年三十的餐桌,傳統菜式,一樣都不能少,為此花上大半天的時間在廚房忙前忙後,也是值得的。這是對傳統對舊日生活緬懷而承繼的一種儀式感,更是希望能跟自己的兒女開心喜樂享受一頓豐盛的年夜飯,想必大多數的家庭也是如此吧。
我們那的臘肉做法很簡單,簡單到蒸米飯時放幾塊就可以吃。稍微複雜點的,也就是小火慢煎出油分,瘦肉咸香,肥肉軟糯,一塊能吃好幾大口米飯。吃臘肉的時候,通常也是吃油菜薹的時候,臘肉煎出來的油,再炒盤油菜薹是最好的。
臘肉的腌制過程也一點不複雜,不放任何香料,也不熏烤。冬至過後,挑陽光燦爛的日子,用鹽揉搓了陰乾,繫上紅繩子,再移到太陽底下曝晒。手臂般粗細的樹枝,削光滑了,留幾個木杈,就可以掛臘肉曬了。這個時候,各家各戶門前或陽台上,都掛著大大小小的臘肉、臘魚、香腸,那是一種充滿了時光感的畫面,歲月流逝,一代人老去,一代人出生,不變的始終是冬日陽光里木杈上那一道道臘肉形成的風景線。
日子一天天過去,臘肉顏色轉為深褐色,陽光下散發出醇厚的釅香。這個時候,小麻雀兒耐不住誘惑,總得飛過來啄食幾口,給臘肉表面留下淺淺的啄食痕迹。
臘肉曬好了,老頑童迫不及待打電話過來,得意洋洋的說道:今天我切了新曬的臘肉放飯里蒸,那香氣,那味道,呵,都不用咬,米飯就自己咕嚕嚕滾下喉嚨了,那溜的喲…
過兩天,老頑童又打來電話:要臘肉么?過了春就不好吃了,新曬的最香,給你寄過來吧。
又過了幾天,老頑童又打來電話催問:快遞收到了么?吃了么,小心舌頭別被香的咽下去了。夠么?還要不要再曬點,給你春節後再帶去…
快遞是從南昌轉寄過來的,打開紙箱子,熟悉的大紅色包裝袋,我們那春節走親訪友裝禮品都用這個拎著。
這是老頑童第一次發快遞,找人要了我的地址來家裡取的。
三條臘肉,一袋香腸,一大壺香油。滿滿當當,一種說不出的溫情和暖流溢出來。
後來,老頑童喝米酒時,又懊惱起來,怎麼就忘了再裝一壺酒糊糟呢,那是燒肉最好的調味品。
本文源自微信公眾號:有閑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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