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世界》博客:擬合與似合
昨天張亮說 John Coltrane 的《Blue Train》「過於好聽了」,我只好說《John Coltrane & Johnny Hartman》更加過於好聽。今早看了網易雲音樂上的評論,不出意外,後者得到了「走小資路線的初級文藝青年裝波一入門專輯系列」的評價。
有時我覺得各種粗糙單純的分類推薦法就是為這種心態準備的。對於這些人,擁抱噪音就意味著拒絕旋律,而且所有好聽暖心的旋律都是一個樣,聽音樂則變成了軍備競賽,互相比著誰聽得更噪、更激、更冷門。
明明是音樂像自來水一樣的時代,卻彷彿回到了省午飯錢搶打口碟的時代。這種聽音樂的方法,是一定會讓推薦演算法業者開心的。
我雖然不喜社交,但認同「社交聆聽」。我所謂的社交聆聽是這樣的:當我去聽 Pink Lady 時,我不只是在聽 Pink Lady,更是透過大瀧詠一這塊有色眼鏡去聽 Pink Lady;當我去聽 Jethro Tull 或 Frank Zappa 時,更多是想搞清楚為什麼 Merzbow 對這兩支樂隊著迷;我去聽日式爵士樂,主要是想搞懂東方人如何建立文化身份。在今天,只要妳對音樂還有稍微超出表面感官刺激以外一點點的興趣,就不可能真正「直接純粹地面對音樂」。要麼是朋友推薦、要麼是樂評人推薦、要麼是商業機器一把糊到妳臉上,所有聆聽都是社會性的。有趣的是今人慣性鄙視樂評人,自詡沒人有資格教我怎麼聽音樂,倒是願意被一群把音樂矮化為一個個風格標籤的人,或是她們寫出的演算法來引導。
這裡有兩個詞:日文「似合」(niai)與中文「擬合」(nǐ hé)。日文用「sense」一詞來表示品味,所謂「sense 好」的人,穿什麼都「似合」(本意即合適)。這話應該反過來理解:合適,就是品味好。而合適從字面上就包含了「不過度」。 如今,在人工智慧熱潮下,工程師們忙著用演算法去「擬合」(fit)從活人的品味中抽取出的數據點時,也講究避免「過度擬合」(overfitting),否則那條曲線對於未來可能出現的未知數據點就不再適用。
所以我們儘管嘲笑日本的 IT 落後,但平成年代的日本人早就被擬合好了,在前方等著人工智慧業者們追上來。
(本文原載《一天世界》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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