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行女的凍卵青春

原文首發於微信公眾號「職問」（ID：zhiwen_15)

32歲這年，宜君如期迎來自己的第一個寶寶Chris。

在投行工作了近10年的她目前單身，不認識孩子的父親，也沒有經歷懷孕和分娩的痛楚，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她成為一個母親的喜悅。

還不太懂得抱孩子，但懷裡的小傢伙忽閃著晶瑩的睫毛，混血而精緻的小臉蛋格外招人喜歡。

這是一個有著另一半陌生美國人基因的孩子，這也是一個完全屬於她的孩子。隨她的姓，過她陪伴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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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君29歲前的人生一直是同學們羨慕的對象。國內Top3大學畢業，大四前拿到了投行暑期實習後工作至今。每周70小時的工作時間，密集的飛行旅程，不斷攀升的賬戶數字，獨來獨往的每一天，這是外界眼中充滿標籤的「標準投行女」，也是宜君此刻所熱愛的生活。

她並非不願意走入家庭，只是在結婚對象的選擇上不願意「將就」。況且，現在正是晉陞MD的關鍵時期，面對虎視眈眈的那麼多男性競爭對手，此時選擇結婚生子幾乎等於主動放棄。

宜君最大的壓力來源，是那些充斥著「30歲之後生育困難和卵子質量下降」新聞報道，還有電話里從旁敲側擊到苦口婆心再到暗自神傷的父母。

29歲生日那天，無意間看到了媽媽對著朋友圈裡老同事孫子的照片發獃，宜君終於做了赴美代孕的決定。

去年春節，宜君趁著過年假期，飛到了美國。按照計劃，在十多天時間裡，洛杉磯那家生殖輔助專科醫院幫她完成了從體檢、取卵到人工授精全部事宜。

精子的選擇早在赴美前就完成了。像美髮店裡選擇染燙等級一樣，精子捐獻者的照片和個人信息被分成三個不同價格的等級，陳列在網頁上。宜君從中選了一位金髮碧眼，一米八七，笑容陽光的白人男性。就像逛淘寶一樣，唯一標準就是顏值。

取卵手術大概是唯一緊張的部分。宜君記得，美國病房的燈光是暖黃色的，沒有國內醫院裡常有的消毒水味，她穿著藍白條紋的病服躺在床上，醫生、護士、翻譯和麻醉師圍在身邊。儘管網上都說取卵過程不會痛，她還是有些緊張。

幾分鐘後，她失去意識，一根金屬針經過刺穿她的卵巢壁，36顆蠢蠢欲動的鮮活卵子隨著卵泡液被剝離出她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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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徐靜蕾到美國凍卵還是個不小的新聞。而現在，出國凍卵或代孕對於國內高收入女性來說已經有些常見了。她們也不吝於向外界公開這件事。宜君找到了剛從美國帶回孩子的學姐，向她諮詢了全過程。原來，大約40-50萬的費用，就能換來婚戀和事業的自由選擇權。

一位在國內運營「赴美凍卵」項目的負責人曾對媒體表示，

單身精英女性的婚育焦慮通常在30歲前後達到頂峰，「凍卵」技術是她們用來緩解或者徹底消除這份焦慮的一種方式。

取卵手術不久後，宜君被告知自己的卵子中有11顆成功與精子結合成為受精卵胚囊，6個男孩5個女孩。醫院裡那個零下196攝氏度的容器之中，正靜靜躺著自己的未來的孩子們。

她突然想到了和大學裡第一個男朋友曾經的對話，「結婚後咱們要生一個足球隊。」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年後，Chirs被宜君從美國帶回了上海。當她把孩子抱到父母跟前，揮著小傢伙的手說，「這是爺爺，這是奶奶」時，兩個老人臉上的笑容，讓宜君特別感激自己兩年前的決定。

現在，Chris住在宜君家裡，由一位全職保姆照顧，父母隨時可以過來幫她。宜君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剛開始工作的那兩年。

依舊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壓力只來自於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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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融行業的金字塔尖，宜君這樣的女孩子並不少見。

情感與婚戀的焦慮本來就會伴隨人的一生。只是在中國，在投行這樣高學歷高收入人群聚集的地方，女性在這一方面承受的困惑和壓力，相較男性更要大得多。

但就和面對更高的工作壓力一樣，這群女孩子的抗壓和解決問題能力，從來都不遜於人。事業、金錢、男人、家庭和社會輿論，她們統統都不願放棄，也知道該怎麼去爭取。

學妹Cici在成為Associate的第一年，開始面對家裡的催婚。她在無意中向一位女MD透露了這個小煩惱，沒想到這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女魔頭，竟然正經地給自己上了一堂課。

「結婚這種事情，對我們來說，就必須當作Project來做。」 女MD眉毛一挑，又換回平日嚴肅的口吻，認真地分析起來。找對象和Marketing一樣，必須有multi-channel。線上有哪些網站可以最大面積向優質單身男撒網，什麼樣的頭像讓男性產生好感，線下哪些networking場合最合適遇到理想對象……

Cici一邊想著女MD那個帥氣多金的老公原來是這麼來的，一邊在心裡快速記下她說的話。結婚就和找工作晉陞一樣是人生的必爭之事，就是需要有計劃有努力地進行。什麼緣分，什麼等待，就是用來拖延廣大潛在競爭者速度的。

「抓緊時間打獵吧！」 五個月後，當Cici挽著男朋友在公司年會裡看見她時，總是在想她那天的最後這句話。

Daisy是一位來自北大的學妹。大二那年，在諮詢公司實習的她聽到了前輩關於「還是在大學裡找男朋友更容易」的感慨，回來後就在北大BBS里發了一則交友帖。帖子里她詳細地描述了自己的外形，愛好，家鄉，以及心儀男生的身高、個性、類型等等。洋洋洒洒的一篇長文，果然等來了上百個回復。

像篩選應聘者簡歷一樣，回復的男孩子中，那個外表帥氣，身高185的it小哥哥，最終成為了Daisy現在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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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君很樂意向身邊人公布自己單身母親的事實。但她也知道，並非所有人都理解這種做法。

背地裡，有人在說她太過自私不考慮孩子未來的心理健康，有人說她就是太難相處才找不到男人；也有人說她的孩子就是為自己製造一個的完美寵物。

那又怎麼樣呢？

見過太多這樣的女孩子，成長於「要好好讀書找好工作」的督促中，又挫敗於「女孩子賺那麼多錢，也不如找個好歸宿」的忠告里，最後崩潰於「剩女就是挑剔，難怪沒人要」的冷眼中。總是關注別人的非議，並不能活的更好不是嗎。

真正的強者，在於選擇的自由。選擇家庭，選擇工作，選擇兼顧，或者選擇自我。

還沒從北大畢業的Daisy已經規劃好了自己的事業和家庭。她將接受那個return offer ，當一名人們眼中「把家當旅館，用工作取代生活」的投行女。為財富自由奮鬥幾年，她那位立志創業的男朋友，也會擁有一家穩定運作的公司了。

我倆就打算這樣互相配合，輪到我任性的時候，想當家庭主婦也可以，想完成我的小說夢也可以。

像搶客戶一樣為自己尋覓最理想對象，像做項目一樣經營自己的家庭，像面對上司一樣照顧自己的父母。

這些女孩子啊，頂著「投行女」的標籤，也從沒打算摘掉。真正的獨立，不就是不介意這些標籤，不介意「大多數」們的規勸，不介意什麼時候任性，什麼時候激進么？

幸好，總有那麼一些人，能用自己的人生向「大多數」們證明， 金錢、地位、家庭、幸福，是可以被放在一起奮力追逐的。

曾經殺死過無數獨立女性的，那些外界沒來由的非議，終於在這群人面前，統統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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