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艷盛開,行走米蘭
米蘭,義大利語為MILANO,發這個音時,嘴唇和舌頭的碰撞會有陽光的脆響,一個美妙的城市在這個性感的發音中誕生了。
2003年9月初,我同F服裝公司一行二十幾人的高管團隊在里昂參加完國際服裝展後,其他人取道巴黎回國。老闆要求我陪同公司的兩位資深服裝設計師曉英和阿咪去時尚之都米蘭感受其多姿多彩的服裝文化。
我們三人從里昂乘高速火車前往米蘭,下午五點出發。車廂分吸煙車廂和非吸煙車廂,我們買的是二等非吸煙車廂的票。開往義大利的高速火車的車體內飾和車況比在法國境內運行的高速火車差很多,車廂陳舊,採光不太好,不像我們之前乘坐的巴黎至里昂的高速火車那樣明亮現代。
火車一直沿著壯觀的阿爾卑斯山腳逶迤蛇行,車移景換,山貌像一掛掛巨型畫卷快速捲軸變換著:有時山體是彷彿斧劈般的一座巨型屏障,威武地立在目光所及之處;有時整座山包通體翠綠,宛如最上乘的璞玉;火車漸行漸遠,山下忽然湧出一大片淡綠色撒滿碎銀的湖,水光瀲灧,一望無際,湖面上有點點白色小遊艇劈浪而過。
乘客里講什麼語言的都有,我和曉英、阿咪被淹沒在法語義大利語和英語的海洋里。我旁邊坐著一個黑眼睛黑頭髮嬌小玲瓏的義大利女人,她身邊堆著山一樣的草編籃子和背包。
同我們一樣,她剛剛參加完每年八月底舉辦的里昂國際服裝展,她在那裡有一個小展位,用來展示、銷售她自己手工做的草編籃子、背包。那些鵝黃玫紅或湖綠色彩奔放的籃子上都有不同的花型圖案或色塊,飛滿濃烈的義大利風情,我一個個欣賞,讚嘆不已,愛不釋手。
同大部分義大利人一樣,她非常健談且好奇,說話時伴隨著大幅度的手勢(有人甚至說,義大利人是用手來說話的,如果砍掉他們的手,他們就不知道該怎麼講話了。)她用英語沒完沒了地同我聊天,問我們是從哪裡來,去米蘭做什麼?她又滔滔不絕地講起自己的手編籃子工藝……我一邊欣賞著車窗外壯美的風景,一邊同她聊了一兩個小時,我在里昂講了那麼多天法語的舌頭在下火車時已經順利切換到英語頻道。
火車到了義大利邊境時,我們不用下車,義大利海關人員上車逐個查看我們的證件。穿著筆挺制服的義大利男人帥得讓人頭暈目眩,當他查驗我的護照時,不知為什麼,我忽然想起童年時唱過一隻歌謠中殘破的幾句:「….穿過鐵絲網,來到義大利,義大利的警察正在放屁……」那時的我根本不知道義大利在哪裡,天天就這麼喊著這些話;現在我馬上就要踏入義大利,縈繞腦中的竟然是這樣幾句戲謔的歌謠。
經過五小時二十分鐘,晚上十點半,我們三人終於到達米蘭。旅程還是有些辛苦,我們既累且困。一來到米蘭火車站,我們的疲倦被震驚趕走了:古羅馬的建築風格完全是雄性的,米蘭火車站的空間尺度非常大,整個車站由巨型石頭堆砌,高高的穹頂讓人仰視時甚至迫於呼吸,這與里昂和巴黎精緻優雅的民居建築風格大相徑庭。
我們走出火車站,一輛計程車呼嘯而至。人高馬大的義大利司機像拎玩具一樣將我們沉甸甸的箱子甩在後尾箱。這義大利男人開車極其生猛,轉彎非常急促。車的頂部開敞,一股股的風冷森森灌入。如果不是車內放著抒情婉轉的音樂,這段車程簡直痛苦不堪。
來義大利之前,我想當然地以為這裡的人都會講英語,其實他們的出租司機和我們的司機是一樣水平。我英語法語都說了一遍,他都沒什麼反應。我只好給他寫有酒店地址的紙條,無言地用手勢交流後,我們都沉默著聽音樂。
車窗外的米蘭浸潤在紅的綠的油潤潤的霓虹燈光中,滿眼都是我不認識的文字,只能依稀根據法語單詞猜出這是藥店、銀行、酒店。透過滿大街服裝精品店亮閃閃的巨大櫥窗,可以看到玲瓏剔透光華四射的內景。
我有些迷迷糊糊,身體雖然離開了法國,但我依然感覺不到已經來到了時尚之都米蘭。
第二天早上,同屋的曉英打開電視,開玩笑地說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強化義大利語感。屏幕上,一個標準模板的義大利帥男人坐在桌前,他正在接聽觀眾的熱線電話。他的表情慵懶溫和,不像中國的許多節目主持人臉上一直討好地堆著假笑。他只是偶爾笑笑,但專註自然的表情讓人心動不已。
他說完一段話後,突然冒出三個胖老頭,用雄渾的聲音唱著義大利歌劇,金燦燦的明亮旋律感染著我。唱完,他們開心地朗聲大笑,我真切地感受到熱愛音樂的義大利人真是太快樂了。
我們在酒店吃早餐時,眼睛也沒有閑著,很有技巧地掃著身邊那些人高馬大的義大利男人,時不時交換著目光,一邊低低地笑著,一邊討論著哪個男人最帥。
義大利盛產燦爛的陽光和山一樣偉岸的男人,在大街上放眼望去,滿眼都是一米八以上玉樹挺拔的男子,尤其是巡邏中的義大利警察,他們藏藍色筆挺警服的設計出自頂級設計師阿瑪尼之手,細節無可挑剔。他們的臉部輪廓個個都像刀削般的希臘雕塑,再加上濃眉如墨,眼亮如星,MY GOD,同行的曉英和阿眯都痛心疾首嫁人太早。我開玩笑說索性成人之美,把你們倆留在米蘭,我一個人回國去交差,就說不小心把你們弄丟了。
同樣作為時尚之都,相比於巴黎,米蘭更加平民更加親和。巴黎的時尚更多是作秀,不論是服裝本身還是與之相呼應的化妝都驚艷誇張而戲劇化。而米蘭的時尚是大眾的,這裡的服裝款式簡潔,線條流暢,但極強調品質感,且服裝配色緊跟每一季的國際服裝流行趨勢。
2003年秋冬這一季流行明亮的橙色和帶一點灰感的的玫瑰紅,於是在米蘭所有精品店裡,陽光橙和玫瑰灰的服裝像海一樣地撲來。精品店對大眾在色彩和服裝搭配方面的教育無微不至,每個木模特身上里里外外的服裝從款式、顏色到鞋帽、拎包都搭配得活色生香:不同的服裝方案組合,不同的顏色搭配讓人叫絕。在這樣的城市浸泡久了,女人想不時尚都很難!
據說一些香港太太定期去米蘭瘋狂購物,狂掃服裝、鞋帽、箱包、化妝品,甚至有人說米蘭服裝銷售額的大部分是靠亞洲人實現的。所以,我們三個人每去一個服裝精品店,總受到隆重熱烈的對待,店員一陣風一樣地跑來,對我們殷勤備至,跑前跑後地拿產品。曉英和阿眯的先生都收入不菲,她們揣著先生的信用卡刷起來毫不含糊。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們瘋卷一批衣服陀螺一樣在試衣間里進進出出。我向來對買書的興趣超過買衣服和包包,在香艷時尚的米蘭還可以保持冷靜的頭腦,我像一個耐心的老公在試衣間外安靜地等著瘋狂購物的妻子,一面好奇地聽著滿耳叮噹明亮的義大利語,費力地辨認著可以猜出來的單詞。最後,我買了幾條色彩超炫的絲巾給自己和送給朋友。
每個精品店裡可看的東西很多,櫥窗都精心打造,充滿了前衛的設計概念;店面陳列的方式每每不同,基本上是以顏色為陳列線索,同色系或者近似色系的顏色高低錯落地擺放,色彩與色彩互相呼應且很有節奏,雖然店中充滿眾多色彩組合,但絕不會有凌亂之感。
國外服裝店都將試衣間放在極其重要的位置,因為,顧客是在這個地方決定是否購買產品的,所以他們的試衣間或寬大溫馨,或現代新銳,絕不會像深圳的一些所謂精品店,外表光鮮,試衣間里卻郝然蹲著拖布和水桶。
我觀察著每個店的角角落落,一面想著M公司的賣場有哪些差距,有哪些可以借鑒,一抬頭看到阿眯穿著性感的黑色小上衣滿面紅光從試衣間出來,(身材瘦小的阿咪在法國根本買不到合適的衣服,反而是到了義大利,因為這裡嬌小玲瓏的女人很多,所以賣場儲備有大量小碼衣服,足以讓她眼花繚亂。)我突然很鬱悶怎麼來到米蘭腦子裡還塞滿工作,這真是無藥可救了!
我們旅行的最後一站是大名鼎鼎的米蘭大教堂(DUOMO),它是1368年根據第一任米蘭大公加來西左?維斯孔蒂的命令建造,用了長達五百多年才建造完成。
雖然我們去過代表哥特式建築的巴黎聖母院,但同樣是哥特風格的DUOMO大教堂給我的震憾更加石破天驚。它長約168米,寬約59米,宏偉的大廳被四排柱子分開,柱子加上柱頭總高度約26米,大廳頂部最高處距地面45米。巨大的尺度感和錯落的空間感讓身處其中的人們立刻有自上而下的壓力,覺得自己渺小如芥子。
進教堂之前,我們碰到一隊吵吵鬧鬧來自上海的旅行團,讓人不堪其煩。一走入教堂內部,在建築本身無言的威壓下,原本喧嘩如一鍋沸水的他們立刻自動收縮了所有的言語。這座教堂可以容納4萬人,裡面的參觀者甚眾,但我感到的只是不可思議的靜,建築本身的宏偉就是最威嚴的命令。
DUOMO大教堂巨型的彩繪玻璃窗上的圖案色彩眩目得不可思議,飛滿妖治之美。陽光透進來,紅紅綠綠的畫面讓原本陰沉的大教堂瀰漫出異樣的輕靈和浪漫。
在教堂最高的地方,有一扇彩繪大玻璃窗,那樣高遠,那樣美麗,彷彿是上帝居住的地方,讓人神往。那裡有光,那裡有寧靜,那裡有不可言喻的美。大玻璃窗前,高懸著巨型的十字架,莊嚴凜然,壓出仰視的我們內心的渺小。
不知什麼時候,教堂深處忽然傳出宗教歌曲,管風琴的深沉渾厚樂聲里,有純凈的人聲呤唱。我從來沒有聽過這麼乾淨清澈的音樂,直指心靈深處。我們三人靜靜地坐在長椅上,久久地凝定在聖潔的音樂里。
就在那一刻,我心中安靜得彷彿退潮的沙灘,所有的擾嚷和喧囂都不復存在。我有些恍惚,想起了自己這幾年所經過的大大小小的痛苦,發現在似乎來自天堂的宗教音樂中,我曾經被傷害得體無完膚的的過往歲月竟然都可以一笑而過。
我側頭看著她們,信仰基督教的阿眯正閉著眼睛,淚水汩汩而下......
(本文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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