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魚師》-這一次是沒有式神的人生

人會為某物所惑，乃是因為其上有純粹的自我。

前言：原作者夢枕貘是日本魔幻小說超級霸主，相必大家對他的《陰陽師》並不陌生。當你還在為抽不出SSR而煩惱的時候，不妨試讀一下他的另一本佳作-《香魚師》。

全文洋溢著安愜的野趣，雖然沒有《陰陽師》那樣的神秘古典，也沒有《大唐鬼宴》的異鬼妖言。卻以其不失閑逸的文筆和欲擒故縱的劇情引人入勝。現世的漁釣多不是為營生，只是享受垂釣平靜和等待的過程，文中也寄寓了這一份禪意。加上垂釣方式和魚鉤的歷史與種類紛繁奇特，更使得垂釣有工匠氣息。

著名匠工所制的毛鉤的確很美，但這並不表示那毛鉤就會比默默無名的人所卷的粗糙毛鉤更有效。匠工明明知道這點，卻仍用盡心思設法做出更美的毛鉤，每根毛鉤都可以看出匠工的執著。從曰本刀那類的兇器，乃至香魚毛鉤——無論是為殺人而制或為釣香魚而制的工具，都因為匠工不斷地追求實用，結果升華為藝術品，這正是日本文化中的特色。

而每個資深的香魚師都有其獨特而鮮為人知的釣法和釣組，就像古時的武士世家都有著各自淵遠流長的刀法流派和引以為傲的傳世寶刀。

曾在太宰治的《香魚閨秀》讀到

香魚的釣者不僅會自製特殊的毛鉤，還會起一些討喜的名字。

『樁姬』

　『夕映』

　『苔蟲』

　『桃暈』

　『磯千鳥』

　『暗烏』

　『黑水仙』

『義大利中金』

文中菊村使用的鉤組有四個毛釣，自上而下是：

　　『赤染』

　　『黑龍』

　　『八橋荒卷』

　　『青獅子元黑』

那天雖是雨天，但當我釣上第一尾香魚時就決定不再混黑道了。

因黑道紛爭砍死了人後服刑十四年，出獄後在河邊垂釣時說的第一句話。

回到原書，文中還有許多形色迥異的釣友，唯一一樣的是對香魚的痴迷。雖說各自都有自己的生活和家庭，為了植根心底的夢想或是風雨同濟的家庭與香魚漸行漸遠是人之常情。也都有著請病休假或矇騙妻子卻偷偷跑去釣香魚，結果一下忘了時間釣到了晚上，又怕家人碎語，最後把一簍子香魚又都倒回了河裡。

其中我最喜歡的莫過於菊村那可愛的正義，認為禁漁期垂釣是不公平的決鬥，是有失偏頗的殘忍。

還有那間總有雨蛙依附在門上的小酒館，和他已故的老主人、傳奇色彩的梶尾源三。

他那令人嘆為觀止的完釣技巧以及到達藝術級別。搞不好連早川內有多少尾香魚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現在這個時間，那塊岩石頂多只能釣上三尾。」

　　「那塊岩石已經『完釣』了。」

　　「那個『筋節』大概快『完釣』了。」

「奇怪，那釣點的話，應該還可以釣上兩尾……」

簡單說來，「筋節」就是釣點中的更小的釣點。

　　香魚這種魚很奇怪，總是在固定地點捕食。

　所以，對釣魚人來說，最重要的是該怎樣讓釣組漂流到香魚捕食的地點。但這樣說，並不是表示只要把釣組拋進那個捕食地點就能釣上。

　　最重要的是，該怎樣讓釣組流進將會通過那個捕食地點的水流中。

　　那水流很小。

　　幾乎都是頂多只有一、二公分寬的水流。若沒事先熟悉那水流，就完全沒辦法。

　　只要讓釣組流進那水流中，就可以釣上那個釣點內所有想捕食的香魚。

　　這就是「完釣」。

　　可是，因釣點大小或水流速度不同，有些釣點同時有幾處捕食點，而有些釣點的捕食點就必須操縱手腕，讓釣竿有動靜，香魚才會來咬鉤。

　　釣技到了這種階段，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

不得不提的還有黑淵。那種近乎執念的追求，要是顧慮上那份對亡妻的慰藉，就不能定義為病態。突然想起《家守綺譚》關於香魚的故事。要是黑淵知道那個偷摘野葛花的女神也是香魚變的，或許會給他那漫長隱忍的堅守，增添一份期待和寬慰。

如果需要給此書一個稱號，日本的「老人與海」是最不失偏頗的。

在人文主義精神的刻畫中頗有文藝復興的掠影。大香魚對自然宿命的反抗以及在與人類的鬥爭中成長。與黑淵之間相愛相殺的繾綣，並非是獵手和獵物之間的捕殺關係，而是一種超越物種的感情羈絆。黑淵冒著生命危險為香魚鑿掘河道，寒秋跳入河川料理作為魚食的苔蘚。儘管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朝不慮夕，卻依舊希望大香魚可以存活下去，並以此為信念竭盡心力地活著。大香魚也不負眾望，雖窮山惡水依然瘋狂生長，在獵手的道場里遊刃有餘，出入若無人之境。他們之間就這樣一直保持著曖昧的默契。

儘管黑淵深知

人類可以改造的大自然，其實微乎其微。

　倘若不是以百年、兩百年的單位來看，而是以兩萬、兩億年的規模來看，人類在大自然所留下的爪痕應該微不足道吧。

卻依舊予以勢均力敵的尊重，就像兩個武士之間的正義の決鬥。

既是妄斷生死的修羅場，

又有仁恕懷物的慈悲。

既有無為而治的明理，

也是報趣為果的妄惑。

雖說本文沒有歇斯底里地戰鬥也沒有艱苦卓絕的殘忍。自然主義的白描手法讓讀者即使不在垂釣也能感受到流水和輕風，讀完心情特別舒暢。

無論是無處排遣的孤獨還是埋藏心底的鬱鬱寡歡，都敵不過入夜溫熱的清酒，還有靜候著醬油和蒜泥的香魚。

差點忘了介紹故事的主角：香魚

海口洄遊性魚類，生息在與海相通的溪流之中，以底棲藻類為食。 深秋時節，集結在砂礫淺灘處排卵。產卵後，大多死亡。生命極為短暫，只有一年時間。所以一般當局政府在幼魚回海過冬時會宣定禁漁期，等八九月份，也就是產卵後才解禁。

王昭君與香魚的羈絆在《順溪香魚》有曰：「碧溪喧美女，臨水巧梳妝。欲共人兒較，翔鱗尾尾香。」（《載敬堂集·江南靖士詩稿》）

乾隆皇帝巡遊江南時，品嘗到香魚味後，讚不絕口，即封為貢品，年年進貢朝廷。

毛主席等黨和國家領導人來青島開會期間，市委組織人在嶗山北九水用手榴彈去炸香魚給主席吃。

後記：關於《源氏物語秘帖 翁——陰陽師外傳》，夢枕獏的另一部作品。 世間讀者或許都認為《源氏物語》是部戀愛小說，但是，這部小說其實寫的是「物」。

「妖物」的「物」……

日本的平安朝，是光華與曖昧並存，

人與妖鬼雜相共處的時代。

可裡面最讓我感興趣的還是古琴名曲《廣陵散》和描寫戰國聶政刺韓王故事的《琴操》，

唐樂「仙游霞」「柳花怨」還有「相府蓮」。

、

?????

《妖貓傳》的人妻總讓我齣戲想起《春琴抄》里輕撫三弦琴的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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