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道》第十三章 殺身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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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 君子之約

天微亮時,陸伯霖悄然離開了家。

這麼早走,是為了避開父親,避開每次離家時父親必說的那句話,「切記,為陸家劍法揚威正名,替陸家門人耀祖爭光。」

陸府已消失在街角,陸伯霖輕拉馬韁,放緩了速度,只為在揚州城中多停留一刻。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不贏華雲天永不歸家,只是華雲天號稱九州第一劍客,劍法超群,自己登門挑戰恐是毫無勝算,如此想來,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回揚州了。

於是陸伯霖又來到了橋邊,一座一座悠悠走著,走著走著又來到了那家湯店前。臨行之際,還是同李姑娘告一聲別,否則害人家一直在揚州苦等,也不太好呀。

時候還早,店門前的長凳上,客人稀稀落落,其中一個陸伯霖還認得,是黃山派的迎鬆手靳穆,這人似是公門中人,前幾日還溜進了司徒世家的墓地,掘了鐵鏈鎖江南司徒早的墓。

見有熟人在場,陸伯霖臨時又變了主意,打算離開,可正在大聲吆喝的李洛嫣這時已看到了他。

「陸公子!」還是那襲粉衣,只是較上次分別時,李洛嫣的身形瘦了,臉上的酒窩更甜了。

「李姑娘……」陸伯霖話還沒說完,就被李洛嫣搶過了話頭。

「我昨天有看你和司徒晟的比武,你不僅乾淨利落地勝了,還給司徒晟留了情面。」李洛嫣喜悅道,似早忘了兩人上次分別時的尷尬。

哎,陸伯霖真後悔來告別了,只消和這位李姑娘搭上一句話,她便會像糖水般柔情蜜意地纏著你,再也難分開。

「我其實是來……」好不容易找著了說話的機會,陸伯霖正要表明來意,忽然面色驟變,一道黑影挾勁風朝李洛嫣直襲而來。

拔劍已來不及,陸伯霖跨步向前,探臂將李洛嫣攬入懷中,另一手出指去點來人的膻中穴,與此同時,坐在位上喝湯的靳穆也意識到了危險,他由斜刺里飛出,以黃山派的獨門掌法十松掌,去切這人的椎骨。

「靳兄小心!」陸伯霖忽然意識到上當了。這蒙面黑影身形倒轉,並沒有真去襲擊李洛嫣,而是推掌撞向人在半空的靳穆,聲東擊西,原來打從一開始,他的目標就是黃山派的靳穆。

靳穆身在半空,招已切出,眼見對方攻至,只得匆匆收掌回救,以十松掌中的接引式護在心口,未料這蒙面人的掌力超乎尋常的剛猛,先斷掌骨,後裂胸骨,靳穆的身子倒飛出一丈,落在地上不知死活。

蒙面人正打算搶步上前,復補一掌保證萬無一失,可陸伯霖這時也探掌黏了過來。陸伯霖知對方掌力強勁,不敢硬碰,使得是偏柔巧一路的小庭花掌,未料對方一翻兩帶,三合之內便以剛破柔,化解困勢,繼續逼向倒地未起的靳穆。

陸伯霖心中一驚,小庭花掌已是自己所習的上乘掌法,竟被輕易化解,看來這人的掌力猶在自己之上,為今之計,只有拔劍了!

「姓陸的,少管閑事。」蒙面人啞聲言道,瞧出了陸伯霖的意圖,掌向一變,開始阻擾陸伯霖拔劍。陸伯霖本打算拔腰間御風奔雷二劍,可連試數次,難覓良機,逼不得已只得腰板發力,以雙龍出岫的招法將背後雙劍彈出,接握在手。

劍若飛虹,誰堪敵手?陸伯霖啪啪啪連攻三劍,直逼得對方倒退數步,未還一掌。形勢看似逆轉,忽見那蒙面客陰惻惻一笑,隨之雙掌迎劍鋒而出。

空手斷劍!這人先前不還掌是假意示弱。意識到危險迫近,陸伯霖急忙往後倒掠,雙劍雖被震斷,但好在人避開了對方凜冽的掌風。

斷兩劍,還有兩口,陸伯霖拔出腰間的御風奔雷雙劍,倒掠之後他已沒有機會阻攔蒙面人殺靳穆,但他絕不會認輸。蒙面人卻不在意與陸伯霖的比武,他只有一個目的,殺靳穆滅口。

志在必得,蒙面人舉掌拍落,卻未如預想般砸塌靳穆的頭蓋骨,觸感軟柔絲滑,似泥似水又似綿,竟有一人趴在靳穆身上,用自己的軀體卸去了蒙面人的剛猛掌功。這人斜了眼蒙面人,用江淮當地的方言責道:「哎喲,好痛!」

藉此良機,陸伯霖持劍迫來。蒙面人權衡利弊,迅速抽身而走。陸伯霖奮力追逐,卻還是讓對方隱去了行蹤,無奈之餘,只得重返到了現場。

此刻湯店門前圍了一大波看熱鬧的人,李洛嫣見陸伯霖回來了,忙低聲道:「陸公子,沒事吧?」

陸伯霖沒有回答,他走到那個替靳穆接掌的人面前,躬身道:「多謝苗公子,今日有幸一觀閣下的翻雲覆雨四十八式,果然名不虛傳。」此人打扮醒目,戴紅花,穿綠衫,蹬皂靴,雖年過四十,但膚質保養極好,舉手投足間儘是浪蕩風流,正是揚州城當地名人老公子苗歡。

「不足誇,不足誇,胭脂堆中悟出的功夫,放在武學上,只可算旁門左道了。」苗歡笑聲蕩漾,「快把這位靳兄弟抬進店吧,我看還有救。」

幾人小心翼翼,合力將靳穆抬到了床上,剛關上門,苗歡便扶牆而靠,連吐三口鮮血。

「苗兄!」陸伯霖急忙取來內傷葯,遞予苗歡。

「我無大礙,這些葯拿去給他服吧。」苗歡擺擺手,指了指靳穆。

眾人將葯灌入靳穆口中,卻見他依舊昏迷不醒。苗歡面色慘白,呻吟道:「這人的掌力真是剛猛。」

「此人武功極高,蒙面示人,怕是江湖中成名許久的人物。」陸伯霖壓低聲音,「會是金陵的沈醉心嗎?金陵揚州一江之隔,他是皇龍會的逆黨,靳穆是公門中人,兩人說不定有利益上的糾葛。」

「不會是他,雖說心如止水沈醉心武功上強於你我,但絕不會是他。其一,我早年和他有過交往,知其秉性,其二,他的拳腳功夫『君卿手』風格偏柔,非剛猛一路。」苗歡用手揉搓著周身各部,那動作甚是老練。

「那還有誰?」陸伯霖心下暗憂,本打算去江陵挑戰華雲天,未想還沒離開揚州,就遇到了神秘高手。

「此人拳掌剛猛無儔,習武至少有十年。」苗歡思索了會,「現下我所知道的江湖人中,符合這樣條件的高手有三個。」話說到了關鍵部分,苗歡卻停下來不說了。

「哪三個?哪三個?」李洛嫣興緻正濃,急忙敦促苗歡繼續說下去。

「兩位小姑娘,去幫我倒碗湯,你們的苗公子口渴了。」支走了李洛嫣和紅芍,苗歡語氣一轉,貼近陸伯霖耳邊輕語,「第一個是丐幫幫主洪若來,他位居中原五大家之列,且以拳腳著稱,第二個是排幫當家萬歸亭,此人內功深厚,修行的是由內至外的拳掌功夫,第三個則是新崛起的天雷派掌門杭洛天,傳聞他出掌時聲若天雷,兇猛渾厚。」

見李洛嫣端著湯水回來了,苗歡便住了口,他將湯一飲而盡,卻未入腹,而是就著體內淤血全數吐了出來,搖頭道:「真難喝,這湯真是我們揚州美食中的恥辱。」李洛嫣聽言氣不打一處來,陸伯霖卻注意到苗歡面容漸復血色,知道他這是在療傷運功。

趁著李洛嫣尚未完全暴怒,苗歡急忙道:「姑娘,你不是想知道是哪三個高手嗎,我這就告訴你,你可要牢牢記得。」

李洛嫣一聽,立時將譏諷忘得一乾二淨。只聽苗歡嬉皮笑臉道:「這第一個嘛,是揚州麗春院的蕙心姑娘,口技了的,尤善吹簫,杜牧詩中的『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說得便是她了。第二個是京城白礬樓的秀玉姑娘,雖不是頭牌,但手法嫻熟,善解人意,是去年我在京城意外發現的滄海遺珠。最後一個是金陵煙月樓的蘆絮姑娘,屐上足如霜,不著鴉頭襪,一雙玉腿又白又長,只可惜多年未見,不知是否已嫁為人婦。」

「啊?怎麼都是女的?」李洛嫣一臉困惑,不知麗春院、煙月樓是什麼江湖門派,怎麼之前從未聽人提過。

「有道是『巾幗不讓鬚眉』,誰規定女的就不能闖江湖了?姑娘,我很看好你喲。」說到調戲小姑娘,苗歡可是此中老手。

陸伯霖在旁看不下去,出言提醒李洛嫣道:「李姑娘,苗公子說得是那種女人。」

「哪種?」李洛嫣尚未意識出端倪,反詰道。

「走啦。」苗歡見情形不對,立刻開溜,走之前還不忘調侃陸伯霖,「陸公子,靳穆和兩位姑娘,你可都要好好照顧呀。」

「苗歡!」陸伯霖本想與苗歡商量接下來的安排,卻見苗歡朝麗春院的方向行去,真是受了重傷也不忘風流快活。望著面前的二女一殘,陸伯霖既頭疼又為難。

將靳穆留在這?那是斷然不可的,萬一蒙面人去而復返,李洛嫣和紅芍不就牽連蒙難?送去家裡養傷?昨日說好不歸家,難道今日就要毀約了?

「陸公子?陸公子?」李洛嫣瞧出了陸伯霖的心結所在,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這位靳大哥是哪個門派的?」

聽李洛嫣問起,陸伯霖不假思索道:「黃山派的。」

「不如我們送他去黃山療傷如何?」李洛嫣心懷期待道。

我們?陸伯霖明白了李洛嫣的意圖,可是仔細想想,這似乎是現下最好的選擇,黃山派掌門鐵膽震八方卓岳是靳穆的授業恩師,斷不會見死不救,有了李洛嫣作伴,自己也不必在路上為照看靳穆下功夫。打定主意,陸伯霖面上卻還是故作高冷,不置可否。

「陸公子,我保證在路上不纏著你,一定安安靜靜,快馬趕路。」只要能同陸伯霖在一塊,李洛嫣什麼也願意做。

「好吧。」

陸伯霖簡明的回答讓李洛嫣和紅芍欣喜若狂,二女一邊收拾著行囊,一邊交流起黃山上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整理妥當,陸伯霖置了輛馬車,命李洛嫣和紅芍打扮成回娘家探親的少婦丫鬟,護著靳穆悄悄出了揚州城,朝黃山進發。

由揚州至黃山,需過長江入江南,陸伯霖知宋唐兩國交戰在即,原擔心時局緊張影響出行,未料暢通無阻,順順利利到了黃山腳下。察覺到有高人暗中相助,一路上陸伯霖反覆猜測其身份,而這位高人也在幾人到達黃山時現身了。

來人三十五六的年紀,穿著考究,戴軟紗簇花巾,系玲瓏環玉帶,披一件花團錦簇大紫長袍,端一把金邊銀縷鐵骨摺扇。摺扇一開,上有行草,「扇掃世間善惡」,光憑這六個字便可知其身份,原來是巢湖望陽塢的主人殷暉。

陸伯霖同殷暉有過幾面之緣,不過僅是點頭之交,於是抱拳拱手道:「殷兄,一路暗中照護,多謝了。」

殷暉哈哈一笑,扇子一合一開,現出摺扇的另一面,上面同樣六字行草,「指定天下是非」。李洛嫣心中尋思,這男子好大的口氣。

只聽殷暉回道:「陸兄弟,你我都出自武林世家,同道中人,何須言謝?反倒是殷某有一事要與陸兄商量。」殷暉伸出左手,一個姿容俊美的僕人立時將一張上好材質的五色流沙箋呈送到了他的手中,「武林八大世家,每一個家族都至少有三百年歷史,先祖也多是前朝名人,陸兄,若我沒記錯的話,你是東吳大都督陸遜之後吧?」

揚州陸家尊西晉陸機陸雲兄弟為祖先,而東吳大都督陸遜為陸機陸雲的祖父,名頭更甚,殷暉提陸遜出來無疑是在抬高揚州陸家的尊貴地位。陸伯霖聞言,未露歡悅之色,只是點頭輕嗯一聲。

「崧生岳降,龍血鳳髓。」殷暉啪得一合摺扇,卻面轉憂色,嘆道:「只可惜現如今的武林八大世家,榮光已不復當年了。太湖孟家、福建冷府名存實亡,江南鐵鏈司徒前些日子你也看到了,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殷某心痛萬分,心痛萬分呀。」

殷暉展開了手上的五色流沙箋,道:「殷某不才,有一顆壯志雄心,打算聯合剩下的六大世家成立一個世家盟,共振我們祖上的基業。這流沙箋上所寫的是一份盟書,我的姐夫司徒晟和金陵任家的少主任疾現已締盟簽約,就等著陸兄你了。」

原來如此,這殷暉千里迢迢護送,為的是這紙盟約,可陸伯霖對江湖中此類拉幫結盟之事無甚興趣,只想篤心練劍。

見陸伯霖不表態,殷暉繼續勸道:「如今江湖,北有少林華山,南有丐幫排幫,以這兩派兩幫勢力最盛,少林華山是名門正派就不提了,可這丐幫排幫中人多是乞丐船夫,出身低賤,舉止粗俗,陸兄弟,你就真忍心讓這些人壓在我們武林世家的身上?」

對方畢竟幫了自己一個忙,陸伯霖不願虧欠人情,思慮了會道:「殷兄,此事事關重大,還需從長計議,可否容我三思,以後再作答覆。」

殷暉看出了陸伯霖意不在此,可還是不死心,道:「江湖關係錯綜複雜,一個人武功劍法再高,難免還是會有許多頭疼難辦的事,可若是有了組織,眾人齊心協力,困難不就迎刃而解了?此次你入江南上黃山,我便是動用了金陵任家在江南的關係,所以你才一路暢通,途徑府縣州鎮時,從未被盤查詢問。我在揚州時曾找你父親談過結盟的事,老人家思想固執不同意可以理解,可陸兄你是年輕人,眼界該放得長遠點。」

「多謝殷兄,我上黃山去了。」陸伯霖淡淡道,下了逐客令。

殷暉搖了搖頭,收起了五色流沙箋,道:「陸兄弟,既是如此,那我先去洛陽找金刀王家和銀月南宮,望你回心轉意。」

辭別殷暉,眾人見黃山路窄難行,便將馬車行李寄放在山腳的旅店,背起受傷的靳穆,沿著山道攀行。陸伯霖負著靳穆走在最前,反是兩手空空的李洛嫣和紅芍二女,遠遠落在了後面。

黃山山體多為花崗大岩構成,自華夏民族誕生伊始,便已存在,傳言軒轅黃帝當年在此煉丹,故得名「黃山」。山有四絕,奇松、怪石、雲海、溫泉,爬至山腰,遙望周遭,雲霧飄繞,松石似生出靈性,伴著鳥獸啼鳴,仿若在仙境穿行。

陸伯霖見身後的李洛嫣快消失得沒了蹤影,不由喊道:「李洛嫣,你能不能走快一些,我們來黃山不是賞景的。」

李洛嫣聞言,笑靨如花,道:「陸公子,你終於不稱呼李姑娘了,而是直呼我的名姓了,那我可否稱你作伯霖?」

靳穆這些日情況毫無好轉,不僅意識一直模糊,而且全身燙熱,陸伯霖擔心長時間負著靳穆會加重傷情,只得妥協道:「李姑娘,你喚我什麼都行,我只求你走快些,我也好送靳穆上山療傷。」

李洛嫣急忙道:「好的,伯霖。」

黃山派門人居住的房舍在黃山七十二峰中的紫雲峰上,許是訪客頻繁,路上石階有修葺拓寬,道邊每隔兩百步便豎有路牌。來到門前,陸伯霖通秉了自己名姓和來訪緣由,不多時便有人迎了出來。

來者不是黃山掌門鐵膽震八方卓岳,而是他的長子卓完。卓完與陸伯霖年歲相仿,眉濃髮密,額頭泛光,估摸著修鍊了不少養氣的內功,他對陸伯霖十分客氣,抱拳迎道:「陸公子,多謝仗義出手,救了我靳師哥一命。」

陸伯霖神情嚴峻,道:「對方出手歹毒,掌力剛猛,我嘗試了各種葯,雖暫時保住了靳穆的性命,可他意識未復,全身燙熱。」

卓完聞言,忙細細查看靳穆傷情,但見靳穆掌骨胸骨雖已敷藥重接,可中掌處依舊血塊淤積,未有起色。

「靳師兄怕是心肺受了重創,腦部經脈遇阻,故遲遲未恢復意識,還引發了熱病。」卓完皺起眉頭,「家父在外宣揚黃山武學,恐怕要半個月後方能回來,不過不必擔憂,因為還有我卓完在。」卓完直起身,朝門人招手道:「去山下取些靈泉水來。」

黃山有四絕,奇松、怪石、雲海、溫泉,黃山派同樣有四絕,松掌、鐵膽、絕氣、神水,這神水指的就是紫雲峰下的靈泉水了。不多時,泉水取來,水呈硃砂色,溫而不燙,芳冽異常(注一)。卓完褪去靳穆衣衫,在眾人的幫助下,將他放進了大木桶,之後把取來的大部分靈泉水倒進水桶,而餘下的小部分直接灌進了靳穆口中。

「雲谷一絕氣!」卓完大吼一聲,兩掌緊貼在了靳穆的背胸,這正是黃山派獨門氣功雲谷一絕氣,既可攻敵,亦可療傷。

縷縷淡霧升起,汗珠布滿了卓完的額頭,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撤下雙掌,精疲力竭,一時連話也說不出口。

起效了?眾人正自疑惑,忽見大木桶中的靳穆哇得一聲,吐出了一大口暗紅色的鮮血,睜開了眼。

「柯……」靳穆太虛弱了,方吐出一個字,又暈了過去。

見此情狀,卓完很是自責,若是父親出手,這時的靳師哥怕已康復了。陸伯霖拍了拍卓完的肩,靳穆其實已無大礙,補充飲食,復原只是時間問題。

「卓兄,靳穆就交由你照顧了,我先告辭了。」陸伯霖剛走出門,李洛嫣就立時黏了過來。

「伯霖,猜猜看,我在靳穆衣中發現了什麼?」李洛嫣手中拽著一沓紙,十分興奮。這些紙本藏在靳穆衣衫內側的口袋,位置隱秘,故之前未發現,直到李洛嫣整理靳穆褪去衣物時方被找到。

陸伯霖接過紙瞥了眼,紙上畫的是五個指孔,這圖案有幾分熟悉,想起來了,這是柯無赦金剛爪留下的傷口。數了數,有九張紙,每張紙上畫的都是五個指孔。陸伯霖不解其意,正要放下,忽意識到了什麼,拿起那九張紙一張一張又重新查看了一遍。

果然有玄機,九張里有七張的圖案是完全一致,其他兩張的五指指孔間距分布各不相同。陸伯霖和柯無赦在京城交過手,知道金剛爪的特性,爪上的每一根鐵指可單獨活動,也就是說每次殺人時,除非刻意為之,否則傷口的形狀不會完全相同,留下的五指指孔肯定分布不均,而要留下七個一模一樣完全一致的傷口,這絕不可能。換句話說,造成這七處傷口的,並不是金剛爪,而是另有兇器,這兇器雖也有五根鐵指,但卻是固定不動的,所以才會留下完全一致的傷口。七處傷口,是七條人命嗎?這兇手偽造成用金剛爪殺人,卻被靳穆給識破了,靳穆難道是因此而招來了殺身之禍?

「這背後可是隱藏了驚天大案?」李洛嫣見陸伯霖沉思良久,忍不住問道。

「沒有。」陸伯霖不動聲色道。此案不簡單,而他只是一個劍客,搭救靳穆已是仁至義盡,破案這種事就交給其他人吧。

將紙歸還原處,年輕的劍客走下山,踏上了挑戰九州第一的征途。

注一:靈泉水的描述,部分取自《黃山志》的記載。宋元符三年(1100年)正月,休寧民金居德與太平民牛振兄弟來浴湯池,以晚不克,明日迎曉而往,則見數池盡變赤色,洋洋若流血,咸驚觀。須臾地勢傾動,池波沸涌洶洶之聲如雷,屋舍皆震。三個馳報寺中,寺眾曰:「此必硃砂見也」乃相率往觀。有客僧惟諒,覬其有利於己,裸身入浴,眾止之不可。於是行都鄧道明急用新舊瓶二十四貯藏之。明成化中(1465—1487年),泉忽變赤,流三日,人無知者,惟一僧浴之,壽逾百年。萬曆乙卯(1615年),硃砂又復湧出,遍溪皆赤,芳冽異常,飲者宿疾咸愈。

下一章 霜寒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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