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器材店 | 變臉女孩 （5）

作者 | 袋鼠花 編輯 | 陳楚

很快到了寒假，接著又是新學期。

二月初，來自全國各地的學生好像一群候鳥，突然四散開去，又突然聚攏回來，嘰嘰喳喳地交換著四面八方的新鮮事。

但全校沒有哪個系能比我們系的新聞更具爆炸性。

蔣艷籬從系花晉陞為校花。

儘管她一直否認，說什麼減肥啦、化妝啦，但誰都能一眼看出來，這明明白白就是另外一張臉。

「她肯定又整容了，是不是？」幾個女生圍著我打聽。

自從回到北京，沒有一天不是陰沉沉的，好像有一床破爛老棉絮蓋在頭頂上，我的心情也陰霾密布。

「為什麼問我？」我沒好氣地說。

「你們不是關係很好嘛。」

「我不知道。」

旁邊的女生擠擠眼睛：「肯定寒假裡面去韓國了。」

「有錢人真好啊，想整就整。」另一個女生接話說。

「唉，人家命好，投胎的時候自帶GPS！」

我沉默不語。

雖然蔣艷籬化了濃妝，換成梨花頭造型，用厚厚的劉海蓋住額頭，但我絕對不會認錯。

我見過這張臉。

我用冷冷的目光追隨著蔣艷籬，怒意在眼底靜靜燃燒。

很明顯，蔣艷籬也在故意迴避我。她要麼裝出無辜的模樣、在男生簇擁下高聲說笑，要麼借口參加社團活動、直到深夜才回宿舍。但我相信，她一定能感覺到我尖銳的眼神。果然，不到一星期，她就撐不住了。

這天晚上，學校大禮堂有文藝匯演，我借口不舒服，留在宿舍里。蔣艷籬故意磨磨蹭蹭，等到人都走光了，才對著躺在床上的我說：「支諾，起來吧，我知道你沒病。」

我從床上坐起來，盯著她。

「你為什麼整天死盯著我，是不是回趟老家中邪了？」她煩躁地抓緊鐵質床架說。

我不出聲，依然瞪著她。

「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別裝神弄鬼的！」

我清了清喉嚨，冷笑一聲：「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我問你，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這個啊……」蔣艷籬躊躇了好一會兒，才勉為其難地說，「以我們倆的關係，我才會告訴你，你千萬別告訴其他人。」

「好，沒問題。」

「寒假我去韓國整容了。」

水泥地板的青灰色反光與白晃晃的日光燈交織在一起，在我的視網膜上跳動，蔣艷籬繼續用大言不慚地說：「你知道，我的下巴太寬，顴骨也太高……」

「別撒謊了！」我被自己的嗓門嚇了一跳，「你以為我認不出來嗎？你這張臉就是那個老闆娘的臉！」

蔣艷籬先是詫異地看著我，然後迅速換上一副尷尬的笑臉：「哎呀，你看出來啦，我是照著老闆娘的臉整的，韓國整容的技術是不是很高？」

我滿臉通紅，指著她說：「你還騙我，你根本不是整容，是用了駐顏膜！」

「你在胡說什麼？」蔣艷籬圓瞪眼睛，下巴哆嗦著，「那種東西只是用來騙人的。」

「你撒這麼低級的謊有意思嗎？我去那家店裡一問就清楚了。」

「你要喜歡沒事找事，隨便你，我管不著。」

「我明天就去！」

「你這人太可笑了，你是不是有妄想症？」

蔣艷籬的手機響起來，她按下接聽鍵，對面立刻傳出焦急的催促聲：「你在哪兒，馬上就到你的小提琴獨奏了。」

「這就來。」蔣艷籬拎起小提琴盒子，在禮服外面披上外套，拉開宿舍門，回頭又添一句：「我覺得你應該去看心理醫生。」

門「砰」地一聲關上了，樓梯上響起一串飛快的腳步聲。很快，腳步聲消失了，死寂像煙霧一樣瀰漫開來，房間里只剩下滋滋的燈管電流聲。我渾身虛脫地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