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留下了你的青春 但卻留不下你

一年零六個月前,我曾以這個標題,寫了一篇專欄和公號推文。

2016年的5月,我暫居在甘露園,每天早上迷迷糊糊的爬起來,晃晃悠悠的坐上七八站電車,穿過風雲難測的慈雲寺橋,在紅廟下車,穿過漫長的西大望路,爬上華貿某棟的23層,度過一天人模狗樣的白領生活,晚上擦著夜色回到自己蝸居之所。

和這座城市的大部分拚命賺生活的年輕人一樣,在來往十二車道的擁堵的都市車水馬龍中間望過去,偌大的京城裡,只有那麼一扇小窗,以每月數千元的價格作為交換,能夠暫時屬於我們。

一間十平米不到的小屋,後者一個十幾平米的開間,再或者一套三四十平的一居室,容納了這座城市絕大部分屬於青春和熱血的茶米油鹽、吃喝拉撒、冷眼和熱淚、傷心和笑語。

而那個時候,之所以我會寫「北京留下了你的青春 卻留不下你」這樣一個充滿了悲天憫人的文青氣質的題目,是因為在過上幾個月,我就要離開北京了。

很多朋友或許還記得,在那篇文章的末尾,我這樣說:

而今年8月,我也將離開北京,像是多年前告別少年時代一樣,我即將告別青年時代停頓過的這座摯愛的城市,奔向我的中年。」

在過去的一年時間裡,我回到故城哈爾濱,建立了自己的家庭,擁有了自己的房子和車,每天都有幾次在客廳弄丟手機,隔三差五約一些老朋友胡吃海塞,周末的時候帶著對講機和朋友們組車隊出行,冬天滑雪夏天燒烤,時不時的狼人殺或者死穿白。

有時候我甚至會有幻覺,想起過去幾年裡在北京,冬天看完一場話劇,趕末班的地鐵回到青年路,我和我太太兩個人,有時候走回家,有時候會六塊錢打一個蹦蹦,路過狹小的街口、破破的石橋、鱗次櫛比的麻辣燙和燒烤攤,即便深夜也是無限暢飲的霧霾天,以及那條永不停息的臭臭的河溝。

我承認這是我自己的幻覺,但一街一角,一草一木,都像是在昨天。

而真正讓我重寫這個題目的並不是應為懷舊,而是前幾天的一通來自交通銀行的客服電話。

電話那邊的客戶經理向我推薦一個理財服務,但那幾天我每天都要工作18個小時左右,能夠閑下來的時間都會用來睡覺。在我們交談的第一通電話中,我委婉的表示我現在很忙。電話那邊的姑娘徵詢我可不可以之後再打來,我隨口說了一個時間。

第二通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我是在短暫的午休中被驚醒的。所以即便我一再克制,但言語間一定是很沒有耐心。電話那邊的姑娘連連向我道歉,但我依然一頭怒火的結束了通話。

之後我收到一條來自95559的短消息,裡面有歉意及她的姓名和工號。

坦率的說,那一瞬間我感到特別難過。

我腦子裡看到的是這樣一個年輕的姑娘,大學畢業後來到北上廣工作,差不多一半的薪水都要交給房東,每天穿著正裝去擠上十幾站地鐵,脫下高跟鞋走地下通道。每天晚上九點回到家的時候渾身只有疲憊,但她依然相信努力和工作和生活的意義,相信自己的未來會在前方不遠處展開。在合租的十平米小屋中,由於隔音太差,她即便受了委屈也只敢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但這已經是她在這座龐大的都市中,可以擁有的一切了。

我回撥了客服的電話,轉接了她的工號,說明了致電的來意,並在她的指導下開通了該理財服務,考慮到客服電話可能被錄音,為了不給她帶來額外的影響,我只是表達了對她服務的滿意,但我知道她一定明白我的歉意和善意。因為雖然隔著千里萬里,但電話那端我能感知到她微微的哽咽。

於是放下電話後,我開始構思這些文欄位落。

我想到了幾個故事,講給你們聽。

幾年前我有這樣一個同事,小夥子92年生人,家裡在懷柔山裡,條件很一般。為人踏實靠譜,爽快利落,有時候聊起天來他自嘲,說和我們比起來,也就佔了個110開頭的身份證號,可以先搖個號。

結果一語成讖,沒幾個月後,車號搖上了。

一時間他不知是悲是喜,一來機會難得,二來手裡的確沒錢。父母那兒家徒四壁,他不想伸手。最終辦了貸款,信用卡透支加上朋友幫扶,勉強買了輛最低配的起亞K2。

之後的每個月,他和他女朋友的絕大部分工資,都是用來還貸款和還債。小兩口分別住在合租宿舍里,一間屋裡六個人,上下鋪,算上水電一個月400塊不到。

車買到手裡了也很少開,費油。但是總扔在那兒也不是個事兒,後來下班後他就去拉滴滴,女朋友坐在副駕駛,權當是約會了。

晚上收車送女友回宿舍,兩個人怕費油,熄了火在車裡坐一會兒,12月份的北京冷到透骨,車風擋上很快布滿霧氣,兩個人拉拉手,靜靜的抱一會兒。

有一次我倆抽煙的時候聊起這個場景,他和我說在那些時時刻刻里,他感到一種心酸的溫馨,以及透著希望的窩囊。

而我想到這個場景,總是感到難過,和一種說不出來的空曠和蕩氣迴腸。

後來我離開北京前的不久一天,晚上加班前出去吃飯,他要了兩瓶啤酒,我問他怎麼了。

他說,所有的債,這個月都還清了。他們兩個人,在戀愛6年後,終於可以租房住在一起了。

我另外一個相識近20年的老朋友,這些年一直在北京生活。過去我和我太太在的時候,周末他總是拉著我倆一塊看展看話劇。

後來我離開北京後,有一天晚上他給我打電話,說是有點想回哈爾濱生活。

我問起來原由。他說有一天晚上他在家裡喝著汽水哼著歌,突然毫無徵兆的就暈倒了,醒過來的時候自己正臉朝下的趴在床邊的地板上,時間大概過去了十幾分鐘,再然後嘔吐,眩暈。掙扎著撥通了同事電話後,終於被送到急診。大概是頸椎和耳朵的毛病。

這讓我聯想起,之前有一次晚上我去他公司找他,大半夜的十一點,東倒西歪了十好幾號在加班。都是大齡的單身男男女女。我後來問我的老朋友說你們有那麼多事兒天天加班么。

他告訴我說,其實很多時候下班了他根本不想回家,如果有局的話,大家就一起吃吃喝喝樂呵樂呵,沒事的時候寧願在公司也不想回家。回去也是一個人,冷清沒勁無聊。

家沒個家樣兒,其實就是孤獨。

說起來,這些數千萬在北上廣苦海浮沉的異鄉人們,生活的窘境各不相同,但每個人幾乎都面臨過關於租房的煩心事。很早之前我就啟動了一個關於租房的都市小說的系列寫作計劃,和一些做出版和廣告的朋友聊起來,他們都紛紛在感同身受的同時表示希望我不要胎死腹中。

後來由於這件事情,有人拉了蛋殼公寓的朋友介紹給我認識。聊起彼此的理念和感觸,我發現竟然驚人的相似。

我第一次聽說蛋殼公寓這個品牌的時候,腦子裡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個切入點至少能擊中一千萬人」。蛋殼作為公寓的表徵,有另外一層意義在於,對於小雞小鴨來說,蛋殼即是孕育和生養它們的母體。

而公寓、宿舍、房子、合租等辭彙則像這座人情寡淡的城市一樣冰冷,只有一個如蛋殼般溫暖如母體和家園的地方,才能有資格被稱作家。

這些在都市裡賺人生的年輕人們,在一天的忙碌結束後,穿過半個城市,帶回來的只有一腔的疲憊和睏倦,雖然距離家鄉和父母千里萬里,但如果在這裡能有這樣一個住所,能夠給他們帶來,哪怕萬分之一的家庭的感受,對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安慰。

和很多公寓品牌一樣,蛋殼提供雙周保潔、24小時免費維修及管家響應等服務。但我們聊起來這些的時候,我總是覺得這樣的服務標準雖然及格,但總還是差了些什麼。

今年六月左右的時候,我這個蛋殼公寓的朋友發消息給我說,蛋殼公寓3.0的MUJI風格的裝修已經在北京陸續上線了。

他給我看過第一個版本的樣張之後,一切感覺都對了。

我來解釋一下。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無論宜家還是MUJI,基本上都是通殺所有年齡段的消費者的。我見過的最痛恨逛街的人,基本都會在宜家和MUJI里徹底崩潰且樂不思蜀。這其中深層次的原因我就不展開講了,我只說一點:

這種簡約中透著生活品質和趣味的品牌呈現,實際上是以販賣一種美好生活的可能性,來打動消費者的。

而那些痛恨逛街,但不痛恨逛MUJI的人,實際上是能在其中找到對於某種美好未來的現實投射。更簡單的說法,就是找到了期許中的家的感覺。

而這,正是北上廣數千萬異鄉人魂牽夢繞的家園。

或許有人讀到這兒會翻白眼,覺得前面很動人,後面就開始生硬如軟廣了。那我來講講其中的骯髒交易好了。

前文中我在故事裡提到的,我那個20年的老朋友,在經歷了病痛、職業變動等一系列流年不利之後,終於下定決心打算以換個房子的方式來沖走霉運。

而同時我的一些讀者應該知道,在經歷了數月的抑鬱之後,我終於打算爬起來再次干翻這箇舊世界了。目前我每個月會有至少三分之一的時間會在北京。

所以我非常可恥的通過中國特別常見的「內部有個朋友」的方式暗箱操作了一處集美貌、肌肉、經濟適用於一身的蛋殼公寓房源。和20年的老基友一同租了下來。這樣一來,每個月我在北京的十天時間裡,如果這孫子再次發病暈厥,總不至於狀況搞得那麼驚悚。

接下來是晒圖環節,請各位上眼。

在近幾個月,每個月十天在北京工作的日子,晚上回到公寓,我和我的老友會點一份宵夜,喝一點酒,聊一聊往事。窗外夜涼如水,房間內溫暖如同幻境。

有一次他說起那次急病暈厥的體驗,說起他醒來時一地的嘔吐物,空無一人的房間,燈光昏漠的像未來一樣難以抵達。他告訴我說:

那個瞬間,他覺得如果自己即將無聲無息的死去。

我問他現在呢。

他說,應該還可以在北京堅持很久吧。

所以我想,如果北京註定只能留下我們的青春,卻留不下我們。如果我們中的大多數不得不面對遲早如風雲般流散到四地。

那麼,至少要有這樣一個溫暖的房間,讓我們的青春,可以安放。

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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