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巴特一家

儘管亨德里克.庫斯的開誠布公與雷克斯以及卡倫.巴特的熱誠樂觀主義不太一樣,但是他們的子女卻體驗了類似的矛盾心態。雷克斯與卡倫並不相信應當在兒童時期進行性別角色灌輸。他們為兩個兒子買了一套玩具廚房,還為他們朗讀了麗迪.科汀.鮑格力賓的《自由孩子的故事》(Stories for Free Children)。「迎嬰聚會的時候我不想要藍色或者粉色的裝飾品,」卡倫說,「我們選擇了黃色與綠色。」他們還告訴兩個兒子,男性能幹的事情女性都能幹。

他們的兒子吉拉德在小學裡很孤獨,上中學以後更是不順,進入哈弗福德學院之後也沒能像預想中的那樣脫胎換骨。他的一位朋友拉著他去參加相親,見到了一位來自布萊恩梅爾的女孩。他將自己的初吻給了這個女孩,她也成了他的初戀女友。兩人之間的戀愛關係發展到了可以談論上床的程度,而這個概念對於吉拉德來說非常陌生。有一天晚上他的女朋友碰見他在試穿她的衣服。他說,「我覺得如果我是個女孩,我的人生肯定會簡單很多。」她答道,「哦親愛的,你可不能當女孩,你那個鼻子太不像話了。」她這話只是隨口開玩笑,但是吉拉德卻陷入了嚴重的抑鬱。他在高中拿到了每一項學術獎項,還是畢業生致辭代表。進了大學之後他卻天天掛科。他絲毫沒有性生活,也幾乎沒有社交生活,最後他從大學退學搬回了家裡。

三個月之後他對父母說:「我覺得我是同性*戀。」然後他與一位男性進行了約會,結果發現自己其實並不是同性*戀。但是他還是決定參加為高中生舉辦的LGBT大會,部分原因在於他覺得自己已經停止了生長,儘管已經二十二歲了,卻依然算是高中生。他碰上了一場跨性別簡介會。兩天以後他與母親上街購物,路上他讓母親靠邊停車,想和她談談話。「是大事吧?」她問道。他告訴母親自己是跨性別者,自己已經看到了人生的道路。她說,「怎麼會有人想當女人呢?當女人有多難你知道嗎?」當天晚些時候吉拉德將全家人叫到一起,向他們宣布了這個情況。他說他寧可喪失親友也要堅守自己的身份。他的弟弟查德當場就發火了:「你少放屁!要是有人為了這種事就不認你,那他們一開始就不算親人。」雷克斯說,「以前我特別擔心,還以為你得了抑鬱症呢。我不知道跨性別是什麼意思,但至少我還沒有失去你。」就這樣,吉拉德.巴特變成了卡迪絲.卡斯。她對我解釋道,「我父母特別支持我。比方說我父親對我的第一個問題是,『如果我們現在支付不起變性手術的費用,必須要攢幾年錢,你能先等等嗎?』」

我第一次見到卡迪絲的時候她三十歲,正式變性已經有八年了,不過依然處在男女之間的中間領域。她留著長發,但脂肪分布還是典型的男性模式。她的身材高瘦,胸部扁平。她扎著耳環,穿著中性服裝。她已經接受了好幾個月的電蝕除毛,可是還要繼續進行下去。她唯一接受的手術就是鼻子整形。我問她在變性之前什麼樣。「我很聰明,充滿同情心,一點也沒有大男子主義,」他說。「我從來都沒有多少女性氣質,我覺得我永遠也不會有。對此我並沒有問題。我現在已經不恨我自己了。如果把性別列成光譜的話,我大概由60%到65%的女性組成。」

外人往往會認為,對於跨性別者來說最迫切的手術就是生殖器手術,但是當事人往往並不這麼認為。「面部整形是通向徹底跨性別生活的門戶,」卡迪絲說。雷克斯與卡倫已經找到了可以進行生殖器手術的醫生,但是卡迪絲並沒有主動聯繫他。他的父母並不認為她的拖延意味著勉強與不情願。而是覺得體現了他的不快樂。「長時間以來他都太抑鬱了,應付不了這一切,」他的母親解釋道。雷克斯也挖苦地說道,「我們其實有時候比她還著急呢!」

卡倫任教的學校校長曾經斥責過她,因為她在別人能聽到的地方談到了卡迪絲的變性。卡倫非常生氣,「誰也不能教訓我究竟怎樣談論我的孩子,」她說。雷克斯則認為,「在這件事上,我比以往任何事情都更像是一名政治活動家。現在這件事已經成了我定義我自己的方式。」雷克斯與卡倫成立了一家PFLAG互助會——這個名稱代表父母、家庭以及男女同性*戀之友。這個團體現在也包括了跨性別者的家庭。我上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這家人剛剛應邀成為了2009年中哈德遜同志驕傲遊行的總領隊。雷克斯詢問遊行組織委員會主席為什麼讓他們一家人擔任這個角色,對方回信寫道,「因為你愛你的孩子。」卡迪絲說,「我覺得他們與我相比更能接受我是跨性別者的事實。他們的政治立場屬於左翼,我的立場則屬於極左翼。但是我干過的實事並不如他們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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