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串場子

文：李寶如

早年北京社會上有很多跤場和把式場。北京人年輕時都好練功習武，家門口的把式場子都是街坊鄰居小男孩跟著練，也沒有現在拜師學藝的舉動。大家一起練，由師父教。而武術社則收學生並收取少量學費。家長領小孩見過師父，給師父鞠個躬就算入學了。也有磕個頭的但不擺友遞帖的。它和手工業不同，早年學手藝要寫字據，投河覓水概不負責等文書。青幫在家裡有收徒遞帖之說，原永定門外門西有一公地是青幫總堂口。他們拜師遞帖排字。有三師九代。入門學理（海底）行規腥話等。據說學會海底，走遍天下。文藝界也有拜師入門之說。只是約束學生認真學藝，生死不保。寶三以中幡摔跤藝人之名收徒傳藝。摔跤把式都是自然傳承。

能者無常師，好的武術名家遍游天下，廣泛交友訪問名師，切磋技藝，而發展自己。武術家都是富人，窮人連飯都吃不飽還練什麼武，早年拳師每到一處要拜當地武術名家切磋技藝，不是比武，登門拜訪雙方只是交流，一般情況主人以禮相待。客人觀看本處弟子們練功表演，客人展示自己的武藝相互交流，僅此而已。不像小說里渲染的那樣，無事生非，找人比武生死相加。什麼社會也不能無事生非，提著刀扛著槍滿大街上跑。美國是自由社會，遛馬路也不拿槍。水滸中提到的梢棒想來有可能是打狗用的或是扛挑包袱。社會上不可能天天相互動武。中國是禮儀之邦。早年寶劍也只是有身份的士大夫的佩飾。

社會上一般工農學商很少有練武者，社會動亂期間人們為了自保，可能組織團練，但也只是操練！武術本就是練兵的項目，近代出土的文物只有刀劍矛槍等兵器，那些劍俠圖等小說上的古怪兵器是作者編造出來的。那些拜山拉場子比武更是無稽之談。古今中外軍隊練刺殺也就幾招。不會練刀里加鞭，猴拳，社會上有錢的富人練武是健身。國家動亂刀兵四起，人們練武大部分是團練，獨練者只有富家子弟。武術套路從史書記載看也就是明末清初的事。建軍健身是武術的最根本的作用，和平年代習武健身以武會友。那種門派之爭仇殺惡鬥是小說上的故事。

早年武術在社會上稱之為掛子，練武健身和以身賣藝。學會文武藝，立業養家。有參軍入伍的，有走入公門的，有佔山落草的，有看家護院的，有沿街賣藝的。戰亂時期武術保家衛國。和平時期娛樂健身，習武之人以身為業，可選擇保鏢護院，參軍吃糧，遊走公門當差服役。更高尚者考取武狀元領兵征戰。低下者聚眾落草為寇，也有遊走江湖賣藝為生。社會上稱打把式賣藝，叫掛子行。只練武術叫青掛子。也附帶賣葯，學武賣藝需要拜門學藝，另有一套規矩（學問），經師父傳授方能行走江湖，很多都是父子家傳。如投師學藝，都要從幼兒開始，需要由家長寫一張字據，一般都是窮孩子，跟隨師父走穴賣藝，學練真功夫，和用於表演的套路，江湖規矩，幾年後方能獨立賣藝。北京有一句口頭語－金皮彩掛全憑說話。江湖中的藝人同社會上練武之人不同，要有功夫還要學做人，才能掙錢養家糊口，每到一處都要了解當地的規矩，風土人情，不能出口傷人，自誇其說，說大話，或者貶低別人。不然就會有當地練武之人或地痞踢場子。也有年輕氣盛者，練了幾年功夫，見來了外人，他也不惜江湖規矩，想比試比試，一試身手。一般情況說說而已不會動手的。真正意義上的踢場子是將對方擠走。江湖上賣藝的把式，很難吃的碗飯。要有功夫還得有社會閱歷。社會上什麼人都有，早年您要在本地開館（設場傳藝）授徒也得遍拜四方，那一香沒燒到，也會有踢場子的，人們受武俠小說的影響搶贏鬥勝，江湖賣藝要懂規矩，每到一處，都要了解當地人物，風情，請客擺香拉場子。

開場要練拿手的真功夫，當地的能人，將把式一看，你真有功夫，就會刮目相看，上趕著同你拉關係，交朋友，這叫「錢壓奴婢手，藝壓當行人」，一是有錢會交朋友，二是有真功夫，才能在江湖上站住腳，二者缺一不可，有江湖賣藝，有兩種人，一是從學藝開始就入掛子行，學的就是賣藝那套技術（腥掛子）沒有什麼功夫，但能吸引人，能掙下錢來。另一種是有真功夫，但沒有學過江湖口，開場子賣藝傻練，沒口也掙不到錢，一般有點真功夫的半吊子，就到他的場子里搗亂，這種踢人家的場子是不道德的行為，叫武混混，土流氓。

很多武術摔跤名家真有功夫，社會上開館設場賣藝授徒，沒人踢場子，柿子撿軟的捏，早年的兵營警局偵緝隊常年練把式摔跤，沒有哪位去踢場子，武林界所謂踢場子一般就是比拳腳功夫，很少相互毆打。大家各練一套切磋而已。而摔跤就不同了，一位老師父率幾位弟子在市場里賣藝，時有年青好勝者要下場一試，這位老師會好言相勸，說我們賣藝為生，沒有真功夫，摔傷了就不能掙錢養家了，非摔不可也只能陪他。是水平而定，總之不能將他摔傷了。所以江湖賣藝真不容易。

私場子也要講究人合，習武之人修身養性，在社會上設一個摔跤場，把式場也要求人合，人合是一寶，早年北京有武術社館幾十家，相互關照，互不侵犯，自己做自己的事。拜訪切磋都是客套，沒有無故登門較量切磋武藝的，練武講究交朋友，有身份的武術家是不會到處踢人家的場子，砸人家的飯碗。跤場也是如此。到生地方去摔跤，先要跟看場子的師父說一聲，「師父我想摔摔」，看場子師父一看形態就知道他的水平，找一位能駕馭他的人避免出傷。也有水平高，真有功夫，本場的跤手都輸了，他還不脫膠衣，問看場子師父還有棒的嗎？這叫清子，這個跤場要是常來這種踢場子的人，那就沒法練了。總的講慫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近年來社會進步了，沒有踢場子之說了。

北京解放以後人們安居樂業，練武習跤者多了，那種青皮愣小子都老實了。不論跤場和把式場都沒有踢場子之說了。北京解放後國家常組織比賽，大家有機會一起切磋。摔跤自始至今都是實戰，而武術近百年已經發展成健身娛樂項目了，人們只有講故事了。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各體院研發了散打，北京市體校最早開展了散打。傳統武術不適應，現如今全面放開了。自由搏擊摔打踢拿都可以用。近幾年也沒有見到那位拳師到各拳館踢場子。散打摔跤就是競技比賽項目，套路武術就是健身娛樂項目，如今國家繁榮，武術在發展，全國有129種拳種，他們各有所長，是中華傳統文化遺產，也有一些武術家在小說中摘取章節，什麼秘籍，絕技，神功單，傳祖訓等都是從武俠小說中抄來的套子話，社會在發展，人類在進步，我們不懂的東西太多了，武術也在與時俱進，在發展。一百年前的太極拳現已發展有幾十家了，如今武術的傳統理念也在發展，有一點是永恆的，就是健身娛樂它和搏擊沒有可比性。也別踢場子比高低了，自己玩很好，那種神功絕技別信，要真能有神功，我們的體育搏擊項目早就是世界冠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