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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罪犯父母與其他非典型父母的相似性

我之所以下決心要寫一章關於罪犯父母的內容,是因為我在2002年看了一場電視採訪。受訪者保羅.馮.赫騰的女兒萊斯麗是曼森家族的成員之一。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一群年輕人在查爾斯.曼森這位富有魅力的領袖的率領下實施了一系列暴力犯罪。1969年8月,萊斯麗殺死了一位百貨店店主羅絲瑪麗.樂比安卡,從背後捅了受害人十四刀。三十三年後,她的父親出現在拉里.金的訪談節目現場,為自己的女兒懇求假釋許可。「假如萊斯麗從來沒有吸食她的第一支大麻*煙,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保羅.馮.赫騰說道。「你覺得這都是大麻的錯嗎?」拉里.金質疑道。「全靠大麻與迷幻劑,曼森才能控制這些人。」保羅.馮.赫騰答道。拉里.金隨即反駁,「上百萬從沒過殺人的人都抽過大麻。」節目組的專家又補充道,萊斯麗在犯罪時並沒有抽大麻。令我大為著迷的是,保羅完全看不到事實,看不到自己的女兒如何自主選擇了謀殺他人的行徑。這一幕讓我想起了有些聾人子女的父母,他們始終無法理解自己的子女為什麼永遠都不能快樂或流暢地使用口語;還有些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父母始終幻想自己的子女依然完整無缺地潛藏在病症的表象之下,等待著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此後不久,我讀到了911恐怖襲擊參與者薩卡里亞斯.穆薩維的母親的訪談報告。她描述了母子關係怎樣隨著兒子逐漸沉湎於原教旨伊斯蘭教而日益疏遠,兒子如何批評她不戴面紗,並且在一名堂兄的攛掇下拒絕從事鋪床疊被之類的「女性活計」。儘管如此,當她看到兒子的面孔出現在電視上並且與襲擊事件牽扯在一起的時候依舊猝不及防。「他怎麼能與這種事扯上關係呢?我吃不下飯,我睡不著覺,我一直對問我自己,『這種事也能是真的嗎?』我所有的孩子都有他們自己的房間,有零花錢,有條件出門度假。假如他從小在不幸或者貧困當中長大,那麼我還能理解。但是他什麼都不缺啊。」這段話彰顯了一段形同陌路的母子關係:母親絲毫不明白兒子成了什麼人,兒子也根本不想告訴她。

我在少管所里遇到過一個來自中產階級家庭的年輕人。他告訴我,他之所以偷車撞車是因為「我能辦到。」這位丹.帕特森對於自己已經搞到手的東西向來不屑一顧。他曾經非常驕傲地用一套價值三百美元的汽車音響交換了一盒香煙。我問他有沒有想過汽車主人的感受,他說:「他們他媽的給過我什麼好處呢?」十七歲那年他已經因為偷車遭到了第十次逮捕。他絕望地談到了自己與父母之間的互動。「每次我們想談話的時候,我都感覺到我們中間似乎隔著一塊玻璃窗戶。有一次警察抓了我之後讓我回家,我爸說,『上床去吧,待會兒我們談談。』我在床上躺了一個半小時他都沒來,於是我就從窗戶里爬出去跑掉了。後來他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說『因為你根本不想和我說話。』」丹出現在法庭上時,他的母親在證人席上說:「這不是我的兒子,他不是這種人,我為什麼不能直接把他領回家呢?」我問丹最早什麼時候開始跟父母撒謊,「當他們不再注意我是誰的時候,」他說。

萊納爾.達莫的《一位父親的故事》(A Father』s Story)描述了他與兒子傑弗里之間的關係。他的兒子在1978年到1991年之間的密爾沃基殺死了十七名年輕男性。這部回憶錄不僅是一本名人傳記,也是一聲渴求贖罪的呼喊。傑弗里顯然是一個來自混亂家庭的失常孩子。但是絕大多數來自混亂家庭的男孩都不會對於謀殺、分屍以及吃人等等行徑產生性痴迷。萊納爾寫道:「我的生活淪為了迴避與否認的日常練習。我只要想到這些最後的日子,我就覺得自己在內心裡擺出了一副低頭貓腰的醜態,一邊期待著即將降臨的打擊,同時又不顧一切地希望打擊不會降臨。就好像我把我兒子鎖進了隔音室,然後掛上了帘子。這樣我就既不能聽到他說話,也不會看到他究竟變成了什麼東西。」

像這樣幾乎要割斷親子關係的否認並不罕見。在《致命後果:死刑犯家人的講述》(Capital Consequences: Families of the Condemned Tell Their Stories)一書當中,蕾切爾.金追蹤了九個不得不竭力應對死刑判決的家庭。書中記述了一位伊瑟.赫曼的故事,他的兒子戴維犯下了殘忍的謀殺,然後就若無其事地回家過聖誕節,期間始終沒有談到自己的罪行。「我經營著兩家業務繁忙的公司,我本人有健康問題,我手下管著很多人。因此我的擔子從一開始就非常重。」伊瑟說。「我的母親與兄弟健康狀況都很差,那段時期對我來說很困難。大衛總是一個很和善的人,他不想煩我。」伊瑟這樣描述大衛的審判:「我們沒有為大衛提供一個健康可愛的成長環境。我們整天吵架,家裡的氛圍非常緊張。儘管如此,大衛依然曾經是一個好人。」像大衛這樣處境的孩子面臨著進退兩難的心理困境:假如父母拒絕承認你究竟是什麼人,子女必然會感到與父母極其疏離——甚至痛苦不堪。一位母親可能在你殺了人以後依舊固執地認為你是個「非常和善的好人」,此時你肯定會覺得自己不得不犯下更嚴重更激烈的罪行,唯此才能讓自己的自主行為獲得承認。諷刺的是,父母的否認態度不僅可能助長了子女犯下的難言罪行,而且還會將這些罪行從父母的眼中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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