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Jonna 的信（5）---自成體系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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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和大家分享的信來自我的師兄H。H在國家部委工作，被外派到奈及利亞駐地3年，這是他在出發前給我寫的一封信。

仍然記得20歲時和H還有Y一起在五台山徒步露營，山路崎嶇又是負重爬行，前方不知何處是盡頭，我一邊爬一邊掉眼淚，因為大家在一起所以撐了下來。兜兜轉轉十年快過去，H在部委工作要外派去奈及利亞，Y在國開行工作生了三個娃，我在深圳颱風天里編輯文章，時間的潮水把我們推向了不同的軌跡，但我仍然認為我們沒有丟掉年少時就一直相信的東西，比如H自成體系的快樂。

在曲折跌宕的生活里，部委複雜的工作環境里，人群里的墨守成規里，H不是那種會跳出來宣揚自己的獨立和個性的人，卻是一個淡淡的，很獨立，又很堅定的人。有時我都覺得他是在刻意的保持與人群的距離感，這種距離感讓他安全、舒適，但他本質是一個很真誠、可愛又有擔當的人。昨天和他通電話，接通後他跟我說「你知道我面前是什麼嗎？」「珠穆朗瑪峰！」電話那頭呼之欲出的可愛啊。

和大家分享這封淡淡的、卻很堅定的信，希望大家可以感受到這種真誠和可愛，希望我們都擁有這種，自成體系的快樂。

Dear Jonna，

很高興也很感激你能忍受一個中年大叔的拖延症，等到了這封回信。你讓我談一談，三十歲的我們在想什麼。突然才意識到，我這個人，不只有拖延症，健忘症也越來越嚴重了。我只能和你聊聊，三十二歲的我在想些什麼了。

馬上就要去非洲了，最近想得最多的自然是這檔子事兒了。畢竟要到一個全新、陌生而又略顯艱澀的環境生活，各種準備還是要做足的，有備無患、多多益善嘛。之前也有一些預感，接到通知後倒也沒有多少意外。隨遇而安如我的樂天派，對未知世界的強烈好奇總是勝過對不明危險的恐慌。遙遠的非洲，那是一個不斷遭受掠奪、戰亂、飢餓、瘟疫、卻仍生生不息的神奇的地方，傳說中她美麗的風情和原始的野性魅力，之於理想總是在遠方的我極具誘惑力。不過在搜尋了網上的各種信息、諮詢了有那邊生活經歷的同事後，心理還是有點打鼓。正如小夥伴所說的，「儘管似乎感覺這比想像中的好，而事實上，到目前為止，我並沒有見過比這裡更槽糕的地方」。前幾天才發現，嚴歌苓居然在阿布賈生活過兩三年，於是趕快跑到書店買了那本《非洲手記》來看。一個看似嬌弱的女子，都能生活得風生水起、亦或苦中作樂，多少給臨行前的我餵了不少雞湯。還是乖乖回去準備行李物資吧，最近家裡已經堆了一屋子的雜物，再不收拾真要成倉庫了。

好了，請再次原諒一個大叔啰里八嗦地嘮叨了半天自己的P事，接下來就簡單談談你出的題目吧。三十歲，可能在很多人、特別是年輕人眼裡，是一個標誌性的節點。作為一個過來人，我要跟你說的是，這些通通都是不存在的，那一天、那一年，跟你之前的29年可能並無太大差別，可能也會發生很大的改變，但這些都是人生的日常，與三十不三十的沒有任何關係。記得自己的那一天，簡單地吃了個快餐、然後趕去聽了一場音樂會；那一年，依舊在各種工作和忙裡偷閒的休假中度日。正如李健不久前在《立與不立皆辛苦》中寫到，「一直以來，人們喜歡給人生標識刻度，以此來衡量每個人生的進程和質量，就像『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之類，儘管是曲解了孔子的原意，但人們依然將錯就錯地沿用。我想說的是，四十而立就不錯了，三十能立更好，不『立』也沒關係，因為這些『立』與『不立』都是別人眼裡的，而你的世界理論上真的與他人無關。生命，就是時間之旅的體驗，你可能沒有世俗意義上的成功，但這並不妨礙你去尋找和積累生活的樂趣。其實，懂得生活了，過一種自得其樂、有滋有味的生活，就是所謂的『立』了」。

於我而言，隨著年齡的增長，現在越來越關心的事情就是能多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可能會反駁我，現實生活的壓力怎能承受那麼多的詩和遠方。其實，這就是人生的玄妙之處，她就像一場修行，就像一個天秤，時時刻刻都在考驗著你平衡現實與夢想的能力。我所主張的，正是這種平衡。有些人，壓力的一面小一些，那恭喜你，多放開些膽子做你想做的事兒吧，有了條件為什麼要畏縮呢？而對於另一些人，可能確實無法超脫生活的現實，那就少仰望一些星空吧，還是多一點腳踏實地的好。總之，如果非要給三十歲一個特定的意義，於我個人而言，看清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想要的東西，盡我所能為自己、為家人、我朋友帶來更多生活的樂趣，就是現在我想的最多的。

朴樹在《清白之年》中唱到：「是不是生活太艱難，還是活色生香；我們都遍體鱗傷，也慢慢壞了心腸」。最後想和你嘮叨的是，三十，我們慢慢告別了小白的單純，但無論是艱辛的生活、還是世俗的紛擾，願你能保持一顆赤子之心、一顆仁愛之心、一顆悲憫之心。誠然，我們拒絕做任人刀俎的魚肉，但也決不能有過多的算計和鑽營，這不是傻，而是基本的底線。活著，還是光明一些的好。至少於我而言是這樣的。

「此生多寒涼，此身越重洋，輕描時光漫長低唱語焉不詳」。願你擁有快樂的每一天，願你擁有美好的三十歲，願你在三十歲之前能夠到奈及利亞走一走看一看。

2017年7月11日於北京

今天和大家分享的是這一季的信件系列裡的最後一封信。當時發起這個活動是心念一動，能夠得到這麼多好朋友的來信，而這些來信受到了這麼多讀者的喜愛，是我始料未及的。就像我在活動開篇說的，他們是我飄落在世界各地的好朋友，人生的際遇各不相同，但生命自有他迷人的魅力。他們是寫信給我，也是寫給自己；獨處時寫下的這些文字，彷彿是給生活的情書。這些信我讀了又讀，感慨自己的幸運；也希望你和我一樣，擁有了一段安靜而自省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