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軍國——明治維新（三）：安政動蕩（1）

2017-09-25 西木野真姬

本文為史圖館專欄約稿，僅代表作者觀點，與史圖館立場無關。

前情提要

上回我們談到日本在和美國簽訂不平等條約後，英俄荷等國相繼與日本簽訂不平等條約。至此，日本進入政局動蕩的幕末時代。

1855年（安政2）10月2日，安政江戶地震（安政大地震），地震導致江戶10%房屋燒毀，死亡4000至10000多人。

安政大地震

黑船再來和大地震的禍不單行讓阿部正弘心力交瘁，10月9日將老中首席讓位給了佐倉藩藩主堀田正睦。

堀田正睦

堀田正睦好蘭學，積極加入開國浪潮，啟用如川路聖謨、水野忠德等開國派，積極開國。 阿部正弘作為老中，積極配合建立幕府海軍，於1855年7月建立長崎海軍講習所，僱傭荷蘭軍人，購買荷蘭蒸汽船觀光丸，1857年（安政4）購買咸臨丸軍艦。阿部正弘作為開國派和攘夷派的潤滑油，積極促進兩派團結。

阿部正弘促和兩派交好

但是好景不長，1857年6月，阿部正弘去世，幕府和攘夷派的合作路線開始走向崩壞。尤為突出的是開國主義的堀田正睦和攘夷派的水戶藩藩主德川齊昭。

阿部正弘去世後的兩派關係

對於攘夷思想的產生，竹越與三郎《新日本史》如是說道：「美國艦隊一朝來到浦賀港，在驚嘆和恐懼之餘，可以說，同舟共濟的兄弟如雲，對夷狄都有同仇敵愾之情，列藩之間存在猜疑、敵視頓無，都冰釋前嫌，三百列藩皆兄弟，百千萬人民發現自己原是同一國人，日本國家思想油然而生。」下至百姓，上至大名，都意識到了外國侵略勢力的強大，日本幾乎被出賣和淪為殖民地，推翻幕府，把外國人趕出去，攘夷思想逐漸佔領制高點（攘夷がjoy，joyが攘夷）。

竹越與三郎

此時麻煩的事情還不僅僅是地震和開國攘夷交惡，十三代將軍德川家定體弱多病，膝下沒有子嗣，圍繞將軍繼承問題，幕府內部以紀州派和一橋派的論戰也如火如荼的開始。御三家·紀州派推舉紀州藩藩主德川家定的堂弟德川家茂，該派系的支持者有彥根藩藩主井伊直弼，各譜代大名和大奧（將軍正室、將軍子女）以及側用人等。御三卿·一橋派推舉一橋慶喜為下一任將軍，支持者主要有越前藩藩主松平慶永、薩摩藩藩主島津齊彬、宇和島藩藩主伊達宗城等外樣大名。一橋慶喜是德川齊昭親兒子，原先的老中阿部正弘也是一橋派的支持者。

德川家茂

井伊直弼

為了勸說德川家定欽定一橋慶喜，1856年（安政3）薩摩藩藩主島津齊彬將養女篤姬（21歲）嫁給了德川家定（33歲）

然而枕邊風並沒有施展的開，原因是德川家定生母本壽院的紀州派，而大奧大部分也是紀州派的人。篤姬由於在大奧中無法施展的開，於是最終選擇背叛養父，走日本特色紀州派道路。德川家定結婚一年半後去世，篤姬不得不出家，稱天璋院，永生生活在大奧。

天璋院（篤姬）

兩派局勢圖

剛忙著內務的事情，日本彷彿忘記了自己逐漸成為世界rbq的設定。不過沒關係，1856年7月21日，美國總領事哈里斯在翻譯霍斯肯的陪同下，來到下田，準備要求幕府簽訂通商條約。幕府惶恐，不得不在下田玉泉寺設立美國領事館。

哈里斯

哈里斯要求下田奉行所允許貿易自由化和貨幣兌換比率，又要求前去江戶簽訂條約。哈里斯被允許入江戶城後，修訂《日美親善條約》，促成《下田條約》，規定了領事裁判權等七條規定。 該條約簽訂，進一步惡化了幕府攘夷派和開國派的對立。1856年6月阿部正弘去世後，堀田正睦罷免德川齊昭。強勁攘夷派出走，哈里斯順利入城拜見將軍，遞交國書。26日哈里斯會見幕臣，要求駐紮江戶公使、自由貿易、增加開港數量，也就是《日美友好通商條約（米修好通商條約）》

幕府在「如果執迷不悟，將遭受槍林彈雨。」的武力威脅後不得不簽訂條約正式開國。但是全國範圍內，以德川齊昭為首的大名反對開國。1858年（安政5）幕府不得不向朝廷情願要求獲得詔書敕許開國。

但是本來沒有實權的朝廷拒絕了這一要求，原因是孝明天皇非常討厭洋人。感性上討厭洋人所以拒絕開國，所以沒有下詔。但是礙於幕府的淫威，孝明天皇答覆是「徵求各大名意見日後再做決定。」但是關白九條尚忠直言：「如果滿足了外國人的要求，將成為天下奇聞，吾輩將成為後世之恥。」堀田正睦雖然使出了渾身解數，但也最終沒能得到詔書。

關係圖①

在堀田正睦不斷嘗試提高天皇好感度的時候，幕府決定，就由井伊直弼就任大老。堀田正睦最終失敗，回到江戶。1858年4月23日，井伊直弼執意簽訂了《日美友好通商條約》。6月19日條約簽訂儀式，井伊直弼全權委任井上清直和岩瀨忠震簽訂條約......然後井伊直弼很勇地把鍋甩給了堀田正睦。6月23日，堀田正睦被罷免，8月除去藩主職位，蟄居。（堀田正睦：wtf）

幕府還是熟悉西方的那一套理論的，為了讓簽訂條約有正當性，需要瞎幾把扯一些輿論調調來讓時局保持有利，大政委任論由此產生，即將軍（幕府）受天皇（朝廷）委託治理天下。最早的提出被認為是1788年（天明8年）老中松平定信對十一代德川家齊所說：「將軍在朝廷授意下治理日本，治理好日本就是對朝廷最大的尊重。」

根據大政委任論，為了避免與外國動粗吃癟，井伊直弼認為哪怕沒有聖旨，也應該簽訂條約。但是與此同時，尊重天皇的尊皇思想和拒絕開國的攘夷思想逐漸走在了一起，演化為兼具備的尊王攘夷思想。

尊王思想在日本根深蒂固，就是尊崇至高無上的天皇。雖然天皇大部分時間都是被架空而摸魚的。但是正因為這種摸，將自己隔絕於政策優劣和國家興衰，加上《古事記》、《日本書紀》中的天皇建國的神話，天皇逐漸成為了一種精神領袖和國家象徵，是神，卡密。也正是這種摸的方式，造就了日本皇室萬世一系的長久。任何幕府或者個人都需要天皇授權來體現自己的正當性和崇高性。天皇簡而言之就是一個人形buff，幕府拿他給自己加威信，後來的明治維新中尊王攘夷又拿來給自己加buff。

關係圖②

對於井伊直弼擅自簽訂條約，一橋派強烈譴責和嚴正抗議。朝廷也希望攘夷，簽訂條約違背朝廷意願，也加入了抗議行列。1858年6月24日，一橋派水戶藩藩主德川齊昭、子德川慶篤、尾張藩藩主德川慶勝、越前藩藩主松平慶永入江戶城抗議。井伊直弼：「這麼說，你們很勇咯。」7月5日，井伊直弼下達禁閉，禁止他們入城。 6月25日，在一橋派的反抗浪潮中，幕府欽定，由德川家茂擔任將軍。德川家定在此前表示喜歡茂茂，不喜歡喜喜。井伊直弼彷彿高考閱讀滿分的腦補出了將軍下令下一任德川家茂。7月德川家定去世，德川家茂就任。但是井伊直弼的獨斷專行引起了全國的不滿，也為日後悲慘下場埋下伏筆。

關係圖③

簽訂一張紙意味著rbq身份確立，歐洲列強都會過來爭相要求分一杯羹。1858年7月-9月，相繼與荷蘭、俄國、英國、法國簽訂通商條約。共開放了如下圖五個港口，允許自由貿易。 很明顯自由貿易就是商品傾銷市場，1859年（安政6年）開放箱館、橫濱、長崎三港。日本出口生絲、茶葉、水產品，從英國等國進口棉、毛工業製品。1860年（萬延元）進口達到637萬美元，七年內增加至3380萬美元。貿易雖然繁盛，但是物價水平逐漸與國際接軌，物價漲幅3倍影響了進出口產業，老百姓的生活也受到了嚴重影響。

開港開市示意圖

開國條約簽訂，並不僅僅只有壞事，開國後，日本加入世界。1858年為了交換文書，幕府發出了赴美使節團，正使新見正興，副使村垣范正，監察小栗忠順。1860年77名日本人乘坐Powhatan號美國軍艦環遊世界，耗時9個月。該軍艦航行夏威夷、洛杉磯後到達華盛頓，之後經盧安達、好望角、雅加達、香港後返回江戶。1860年，咸臨丸也加入了遨遊之旅，96名長崎海軍講習所的畢業生赴美。

赴美使節團示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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