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鞋與期待
人生是一襲華麗的旗袍,爬滿了虱子——張愛玲《天才夢》
在杭州回來時,身邊坐著一位一身酒氣的大叔,趴在前座靠背放下的架子上,呼呼地睡。來了電話,他按錯了鍵,掛了,拿倒了電話,「喂」了很久。或是剛剛應酬完,又得急著趕著家去。斜對角的兩位,一直在談著生意上的事,謀劃在能在短時間內做成千萬級的公司,而在我的最左邊,貌似是個做金融的,張口幾億的生意,要從中抽取多少的利潤。如果只是聽著他們的聲音,大概還以為這是一趟載著千萬富翁的高鐵,通往另一個億萬的俱樂部。可惜,他們最終是還要去公司報銷車票的。
大概年歲大了,終究開始明白了生活的一些不容易,對於一些原本肯定的事,反而越加猶豫。於是,才有了「還好」這詞,「還好」往前進一步只是好,往後退一步也是不差。似乎是把「最終解釋權」擰在了手裡。人生不一定要是華麗的旗袍,是套乾淨的西服就好,就算爬了虱子,至少不會太滿。不至於打著誇下千億的口氣,轉身就為多報銷了一百多塊而竊喜。不至於一開始就設立了太高的期望而最終失望。從一樓跳下來,雖然疼,但是疼過也就忘了。而從十樓跳下來,可能連疼的機會都沒有了。
很早聽過一個段子,去市場買拖鞋,老闆特別熱情地迎上來,說:「我的鞋子質量特別好。」說完就去拉一雙拖鞋,「看吧......不錯吧......」結果」啪「的一聲,拖鞋折成了兩半,那天風很大,當風吹過老闆光溜的額上那根五厘米的毛髮時,聽見老闆說:「小夥子,討生活,不容易的。」
別人當成段子,是因為自己是個看客,笑笑又能怎樣,買不買,追究不是自己的事。而若是有天成了老闆,要賣拖鞋了,多半會明白其中的心酸,而若是知道自己再被別人當成笑料,那心酸怕是要泛濫了。於是,學生時代常尚可當個看客,工作了卻不得不被擺上貨架,開始有意地在控制期望,控制對別人的期望,控制對自己的期望,甚至控制別人對自己的期望。是明白,人生有些時候不如一雙拖鞋,輕輕一折,還是會斷的。斷了,是很難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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