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魚到底魔鬼在哪兒？

今天的故事，要從《西遊降魔篇》里為沙僧背黑鍋的那條大魚說起，順便給大魚找找族譜。

首先回到當時的場景。影片一開篇，小女孩媽媽的老公死了，村民請來道士施法，很快制服了一條大魚。

大魚被吊了起來，眾人喊打。只見陳玄奘走出人群說道：「他只是一條古氏魚，生性馴良，性格積極樂觀，『人』品相當的不錯。」

得到訊息一：古氏魚。

細想下來，該魚屬下確實有一個種名為古氏，雖然中國海岸線並不是其活動區域。

再翻開《西遊降魔篇》的小說，裡面寫著：「這不是河妖，這只是一條誤入河口的、學名叫作鰩的扁平長尾深海魚類罷了，這種魚很愛好和平，是不會吃人的。」

得到訊息二：鰩。

再一細想，說他是鰩，也沒什麼問題，因為他確實屬於鰩總目。

回來接著看影片，英文字幕又提到了他的英文名stingray。

Stingray幾乎可以囊括所有名為魟的魚，其最典型的特徵就是尾巴上的毒刺。可是這條大魚沒有毒刺，頭部並不是魟該有的模樣，而且百萬年前就與魟分家了。

古氏魚籠統，鰩又太寬泛，英文名也不準確，那他到底是什麼魚呢？

鰩

自從和鯊魚分了家，鰓在腹下成了下孔總目的標誌性特徵，鰩從而也成為了扁體軟骨魚的統稱。

鰩總目下有四大目：鋸鰩目、電鰩目、鰩形目和鱝形目。

由於翻譯上的混亂，魟除了出現在stingray里，還出現在一些鱝的別稱中。此處為了有個明確的歸類，只把魟歸屬於鱝形目的各個魟科。

雖然鰩、鱝、魟之間是從屬關係，但是當精確到每個屬種上，根據他們的身體特徵還是有一套簡單區分的標準。

一看尾巴：粗尾的都是xx鰩；細尾的是xx鱝，xx魟。

再看頭鰭：有凸出頭鰭的是xx鱝；頭部沒有凸出物的是xx魟。

這樣，冤大魚的外形就可以歸類了，細尾，又有頭鰭，即是xx鱝。

而牛頭鱝、鷂鱝等都不長這樣的頭鰭，因此他只屬於蝠鱝亞科。

蝠鱝

蝠鱝亞科有兩個屬，分別是前口蝠鱝和蝠鱝。

區別這兩個屬，也有個簡單的方法。

一看頭鰭，長的是前口蝠鱝；短而尖如山羊角一樣的是蝠鱝。

二看口部，前口蝠鱝的口裂非常靠前，幾乎長在頭的頂端；而蝠鱝的嘴要比前口蝠鱝的相對靠近腹部。

三看尾巴，前口蝠鱝較短；蝠鱝有長有短。

按照這樣的區分方法來觀察冤大魚，發現他

一、頭鰭符合前口蝠鱝；

二、口部符合蝠鱝；

三、尾部符合蝠鱝。

不同物種的特徵出現在同一條魚身上，要麼是蝠鱝亞科的新物種，要麼這道具做的不夠完美。

《海洋奇緣》里奶奶化身的大魚的頭鰭也較長，英文名Manta Ray，與前口蝠鱝相符。

前口蝠鱝分為兩個種：雙吻前口蝠鱝（又稱大洋前口蝠鱝）和阿氏前口蝠鱝（又稱暗礁前口蝠鱝），可能還有第三個種，不過數據不足。

「奶奶」背後兩邊肩膀對稱的白色三角形，突出了類似字母「T」的黑色部位，就是雙吻前口蝠鱝的標誌模樣。

雙吻前口蝠鱝是最大的蝠鱝，翼展張開可達7米；阿氏前口蝠鱝稍小，翼展4、5米。只生活在熱帶和亞熱帶區域。

蝠鱝屬有九種蝠鱝，分別是古氏蝠鱝、日本蝠鱝、褐背蝠鱝、巨型蝠鱝、下口蝠鱝、印度蝠鱝、芒基蝠鱝、羅切氏蝠鱝、短尾蝠鱝。多數生活在溫帶熱帶，少數在全球都有分布。他們的翼展大多長1、2米，少數種有3-5米，如巨型蝠鱝可長到比阿氏前口蝠鱝還要大。

鱝躍

鯨有鯨躍，鱝科的成員也會鱝躍。特別是喜歡聚集成群的蝠鱝屬。

他們的胸鰭發達，不但可以在水裡上下舞動「翅膀」輕盈地遊動，還可以撲騰到空中，可以「飛」到水面上兩米左右，停留數秒，然後「啪」自由落體拍回水裡，雖然算不上優雅。

不只水上表現搶眼，褐背蝠鱝能下潛到水下2000米，快趕上抹香鯨的成績了。

攝食？求愛？去蟲？玩樂？傳達信息？人類依然沒有充分證據證明其具體原因。

魔鬼角

蝠鱝「魔鬼魚「名稱的來源，就出自那一對尖尖的角。在西方，惡魔頭上有兩隻角的形象深入人心。因此當人們看到有類似的角的蝠鱝時，便管他們叫Devil Rays。

雖然前口蝠鱝沒有山羊角，但他們有個絕招，極為聰明。長長的頭鰭看上去很礙事，其實不然。在進食時，頭鰭像靈活的舌頭把食物往嘴裡撥弄；在游泳時，他們有時候將長頭鰭捲成一個角，就像蝠鱝的短角一樣，來減少阻力。

但這就給識別造成一定的困難。

因為頭鰭是最易分辨的一個特點，如果前口蝠鱝把它捲起來，乍看很像蝠鱝，需要找角度才能辨識出來。

前口蝠鱝的這一特性容易讓人把他們和魔鬼魚混淆。不只中文媒體，連每日郵報都寫錯過文章，BBC也用錯過照片。

[魚彭](Peng)魚鰓

蝠鱝的大腦占身體的比例是軟骨魚中最大的，他們會對人類產生好奇心，他們對著鏡子可以識別出自己，而不像其他魚一樣誤以為是同類。

如此聰明的魚，又只吃小魚和浮游生物，但卻逃不過人的魔掌。

《海豚灣》的導演和團隊拍了一部紀錄片，記錄了蝠鱝被捕殺的場面，被割下的大量鰓耙，都運往了華南……

經各方努力，在2013年，前口蝠鱝被列入CITES附錄II，其國際貿易被管制。在2016年的下一屆大會中，蝠鱝屬所有蝠鱝也被列入CITES附錄II。

不同於各方聲音對蝠鱝鰓耙非傳統中藥而是商家炒作的指責，筆者確實查到至少有三本書中記載了[魚彭]魚鰓的藥用，有清熱透疹，解毒化瘀的功能。藥材原動物分別是雙吻前口蝠鱝和日本蝠鱝，功用相近的還有無刺蝠鱝（魚庫認為無刺蝠鱝是短尾蝠鱝，而世界海洋物種登記名錄認為其是巨型蝠鱝）。雖然也有詳細的化學成分和藥理作用，但缺乏科學的臨床實驗一直是本世紀前的中藥飽受詬病的弱點之一。

此外，白鱀豚、江豚（包括長江江豚和東亞江豚）、抹香鯨、中華鱘及鯊類等等也毫無例外地出現在書里各有功效。

生物物種的減少，不只是中醫，更是工業化和產業化產生的副作用。資源有限、生命多艱的苦難已經被更多地轉嫁出去，由其他生物承擔。筆者無權憤懣，也完全理解人類發展，因為我也是奪取生態資源的既得利益者。

不多談環保，只有一個小小的思考：認識自己口若血盆的慾望，認識自己的魔鬼。這樣，或許能對魔鬼同伴和鬼怪社會更有一個全面的認識。

參考資料：

[1]周星馳等.西遊降魔篇 (2013).

[2]Louie Psihoyos, et al. Racing Ex-tinction (2015).

[3]Mobula (Genus). World Register of Marine Species (AphiaID: 105756).

[4]About Manta and Mobula Rays. Manta Ray of Hope.

[5]Romanov Evgeny. Mobulidae of the Indian Ocean: an identification hints for field sampling. Indian Ocean Tuna Commission (2010).

[6]Jessica Orwi. Shocking photos of the flying Devil Ray fish that completely mystify scientists[N]. Business Insider (2015).

[7]Zoe Gough. Watch these fabulous flying rays[N]. BBC Earth (2015).

[8]Agata Blaszczak-Boxe. Manta rays are first fish to recognise themselves in a mirror[N]. New Scientist (2016).

[9]中國藥用動物志協作組.中國藥用動物志第二冊[M].天津科學技術出版社,1983:178-179.

[10]海軍後勤衛生部,上海醫工院.中國藥用海洋生物[M].上海人民出版社,1977:102.

[11]中華本草編委會,國家中藥局.中華本草[M].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1999,9(26):269-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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