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說「巷戰神器」板磚的前世今生

俗話說得好，「混的再好，一磚拍倒」。板磚作為「巷戰神器」，在江湖上一向有著崇高的地位，甚至有好事者，戲作《板磚賦》一文。說起來，板磚與板磚拍人（或動物）的歷史可以算得上源遠流長了。

遙想幾百萬年之前，先民們剛從樹上下來，開始直立行走，雙手略微解放，那些豺狼虎豹就呼嘯而來，躍躍欲試，露出鋒利的爪子和牙齒。在大自然的殘酷競爭中，人類是最為柔弱的。雖然後世將他們結群覓食的行為稱之為「狩獵」，但是在那些兇猛惡獸面前，誰狩誰還不一定呢。

▲原始人狩獵圖

為了生存，先民們學會了使用和製造武器，他們最早使用的武器，就是石頭。從現在世界各地發現的新舊石器時代遺址來看，那時候的石制武器五花八門，種樣繁多。大體有石錘、石斧、石刀、石球和石矛。石錘和石球為敲砸器，石斧和石刀為砍砸器，石矛為刺擊器。

▲石錘以石片、石核或礫石打制而成，個體大而重。

▲石斧為兩面修理打制的石核工具，一端有刃，另一端為手柄。

▲石刀一側較厚而鈍，為刀背，另一側較薄而利，為刀刃。

▲石球呈不甚規整圓球形，通體經過加工修整。

▲石矛細長尖利

上述武器其實屬於「巷戰神器」板磚的老祖宗。板磚和這些老祖宗一樣，近戰可以手持，遠攻可以投擲，和平時期還可應用於生產生活，可謂一器多用。到了炎黃之世，依然以石為兵。只不過炎帝時期還是普通石器，而黃帝時期發現了石器中的戰鬥機：玉。《越絕書》寫道：「黃帝之時，以玉為兵。夫玉，神物也」。神在哪裡，因其至堅至硬。人類對堅硬之物的崇拜一直延續到現在，國人崇玉，西方人崇拜鑽石。《詩經》中有句話：「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講的就是那時候的玉工如何對付玉石。不下三五年功夫，根本拿不下這塊硬傢伙。

▲商周玉刀

▲商周玉斧

再後來，國家與城邦建立了，君王們要建宮殿和城牆。於是板磚出現了！板磚的前身是版築。版築是一種築牆法，就是用兩版相夾，填泥其中，以杵搗實成牆。古時候兩軍作戰，都要築牆為壁，防止敵人機動部隊衝擊。西周時期，人們學會了燒磚。鳳凰山下的周公廟遺址出土了大量先周時期的空心磚和條磚，磚體較大，平面密布粗繩紋，手制泥質，顏色不純。直至秦朝，國人制磚技術高度發達。歷史上頗負盛名的「秦磚」，顏色青灰、質地堅硬、製作規整、渾厚樸實, 粗狂大氣, 「敲之有聲，斷之無孔」，可謂磚中極品。

▲秦磚

但是，那時候的磚可是貴族標配，並沒有進入尋常百姓之家。因此當時用板磚打架乃是非常奢侈的事情，其稀缺性不比動刀動劍低，所以大家打開的時候常用的還是石頭。

不過當時的石制武器兩極分化。一種用於攻城和守城，全是重量級的大傢伙。如我們熟悉的守城滾木礌石和攻城的拋石機。

▲守城的滾石和攻城的投石機

另一種作為投擲武器，有時候也被用來練兵的小石頭。當年商鞅變法，秦民「怯於私鬥而勇於公戰」，可是如果兩人要是實在不對付，總得較量比劃，尤其那時候俠風盛行，武器卻都在兵器庫里，只在訓練時發放，於是小規模的械鬥只能用石頭。公元前224年，秦將王翦率兵伐楚，懾於楚軍彪悍的戰鬥力，堅壁不出一年,暗地訓練士兵。一日他問部將，戰士們都在做什麼。部將說：「投石超距」。就是互相比賽扔石頭，看誰扔的遠。王翦大喜，明白士兵已經練成，於是出城殺敵，一舉蕩平楚國。

▲米開朗基羅成名作品：將要上戰場扔石頭的大衛

歐洲人同樣喜歡在打仗的時候扔石頭，比如以色列的大衛王扔石頭擊殺歌利亞的故事。《聖經.撒母耳記》記載，大王是個羊倌，靠著多年的放羊經驗練成一手絕技，就是飛石牧羊。其實說穿了一點不稀奇，農村的老羊倌一般都有這手神技，二十米開外說打羊前左腿打不著前右腿。

▲現代人扮演的擲石兵

古希臘羅馬時代，當時的軍隊里就有大量的擲石兵，作為輔助兵種。日本戰國時代，武田信玄的小山田信茂所部就有一隊善於投擲石頭的「新眾隊」。由此可見，無論東西方都明白飛過來的石頭的可怕。這種共同認識甚至也反映到了文藝作品中。《水滸傳》里有個好漢名叫「沒羽箭張青」， 「飛石打人，百發百中」。時人贊言曰：「箭雖沒羽，破敵無頗」。後人誇讚道：「 《兵法》矢石並稱，以矢制勝者多，以石制敵者少。張清飛石如錐，有同博浪」。把張清與其本家張良相提並論。

▲圖右為張清沒羽箭飛石打英雄

也就是在《水滸傳》這本書里，「板磚」這種巷戰神器第一次出現了。話說「九紋龍」史進被關在牢里想越獄，就騙管牢房的說要上廁所，「一個小節級吃得半醉，帶史進到水火坑邊，史進哄小節級道，背後的是誰？賺得他回頭，掙脫了枷，就拾磚頭，把那小節級面上正著一下，打倒在地」。

這就是傳說中的「一板磚拍死你」的最早戰例。這個戰例詳細而扼要的講述了板磚拍人的四大注意事項。第一，哄。第二，賺。第三，拾。第四才是拍。這是一個環環相扣缺一不可的過程，少了那一步，戰果都會大打折扣。

之所以板磚直到宋朝才開始成為巷戰神器，是因為人們進入平民社會，磚瓦結構的房子和牆垣遍地開花，板磚才有條件成為人們必不可少的戰鬥神器。宋明以來，這種斗戰神器風靡大江南北，各路英豪幾乎都是從練習板磚戰法走上江湖道路的。而且都是從娃娃抓起：可謂「自古英雄出少年」。

我們非常熟悉的小哪吒其實也善於用板磚，不過神仙的板磚是金的。《封神榜》寫道：小哪吒學成下山，太乙真人賜他風火輪兩隻、混天綾一根、乾坤圈一個、金磚一塊。過汜水關戰余化和韓榮。最早的哪吒形象腳下蹬著的不是風火輪，而是板磚。《三教源流搜神大全》記載：「哪吒本是玉皇駕下大羅仙，身長六丈，首帶金輪，三頭九眼八臂，口吐青雲，足踏盤石，手持法律」。盤石，就是板磚的放大版。

《封神榜》和《水滸傳》都是明朝人寫的，可見在大明朝，板磚已經成為人民群眾喜聞樂見而且普及程度極高的斗戰神器。如明人小說《初刻拍案驚奇》寫道：「（鄉鄰們）一齊拾起磚頭土塊，口裡喊著，望兩個道童亂打將來。」

數英雄人物，還看今朝。冷君讓大家見識見識下面這位小英雄，不知諸位看官識否？多少男子漢，一怒為紅顏。

我國目前板磚有兩種，一為紅色，俗稱「紅磚」，一為青色，俗稱「青磚」。其標準尺寸為240cm×115cm×53mm。板磚不僅可以斗戰，而且可以療傷。冷君少時，板磚多為青磚，不見紅磚。鄉間多犬，不乏長一米高半米之巨犬。因此人們出門，多隨手拎一板磚，以防不測。

本文為冷兵器研究所原創稿件，主編原廓、作者陶唐。任何媒體或者公眾號未經書面授權不得轉載，違者將追究法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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