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普通人的CD消亡史

是日收到一個來自台灣的包裹,打開后里面出現兩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兩張CD。就在陳升被大陸封殺得體無完膚之時,我依然留意到他發新專輯了。雖然不知道他又因何事而「栽」,但陳升卻是為數不多我現在仍然關注的歌手之一,更是唯一一個令我有掏錢買CD衝動的音樂人。反正剛買了個音箱,而我總是用藍牙來聽歌。

這不是一篇樂評,我也不是一個音箱發燒友,所以整整十五年沒有再買過CD。沒想到多年後竟然想起買CD來,懷著獵奇般的心情期待從滾石寄來的唱片。撕開透明薄膜紙,端詳封面封底,翻開盒子,輕輕地取出光碟平放在CD機上,按下PLAY……最後伴著響起的音樂慢慢地翻看歌詞和圖片,一連串熟練的,無意識的動作令我重拾了久未謀面的感動。

瘋狂買CD的那段日子,就像我那十箱CD一樣靜靜地躺在老家的書柜上,很久沒有被打開,但從來就在那裡。上個世紀末買的CD,絕大多數是盜版。那個年代知識產權是什麼連許多成年人都還沒搞清楚,更別說當時還是初中生的我。即使後來大概曉得,也絲毫沒有減弱它們在我心中的位置。

那時的CD店有種莫名的吸引力,每周至少會去一次,就算不買看看也好。有時知道某某出新專輯了,一連幾天放學就到店裡問。就連老闆潮流的打扮,店裡的吉他擺設,都是流連的理由。不打電動,不買零食,不租漫畫,零用錢全花在CD上。

最幸福的周末就是不用上補習,爸媽外出,自己拿著一疊新出的CD,一張接著一張地播。一個人,坐在地上靜靜地聽,靜靜地翻看歌詞本,靜靜地坐上一整個下午。CD機的快進功能並不像數碼化那樣方便,只能選上/下一首歌曲,無法隨意拉動音軌只聽副歌快速瀏覽。所以基本上都會耐著性子把曲子聽完。這種「半被動式」的選擇,讓每張新專輯都充滿了冒險,意味著聽覺上一次新的,未知的,私享的小郊遊,有時驚喜不斷,有時噩夢連連。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拆一張全新的CD對於我來說充滿了儀式感,盡量做到每次步驟順序一致,可能潛意識裡相信儀式是否圓滿完成關係到了這趟郊遊是否滿載而歸。

對於小城市的一名普通學生來說,CD不僅僅是聽覺上的尋覓,也是一種審美的初體驗。教科書里蹩腳的插圖,不能常看的電視,脫離現實的漫畫,都無法傳遞一種時下的風向標。而靜態的,易藏匿的CD封面恰巧借著音樂走進了我的視覺體驗中。上面的排版,插圖,服裝,背景等等明面上是了解時下的一扇窗,暗地裡卻成為了我審美判斷的一部分。多年前我會僅僅因為封面順眼買一張CD,多年後我仍不時會在不同的情境下找到某張封面的影子。不追星,不限語言,同學間的交流,結合著老闆的「專業推薦」,張三李四胡亂買一通回來聽,以為博取眾長,直到後來才明白其實聽來聽去也沒跳出POP的範圍。更有意思的是現在我的歌單里POP卻是最少的。

新世紀伊始,就在我還別著MD洋洋得意地到處走街串巷時。MP3出現,改變了一切。和MD之間的故事感覺還沒來得及開始,就已經結束。懵憧告別MD,忙著學習MP3,然後是iPod,iPhone……就這樣,CD被遺忘在角落裡,一晾就是十五年。也就在這個過程中,音樂失去了物質載體,演化成容量,儀式取消了,歌詞本也不見了,嗅不到翻閱時那淡淡的油墨味,隨身攜帶的MP3使得音樂更多地成為背景音,而我也再沒有靜靜地坐著與音樂處上一下午,什麼事都不幹。

儘管CD非常不方便,需要到店裡購買,在家裡騰出個地方擺放,最好放在固定的機子上播放,還有那「半被動式」的選歌。但正是這些不方便,才賦予它更多的東西。就好像蓋被子一樣,有點重量讓人覺得有把手可抓,太輕飄飄反而感覺有點虛。有負擔,才能感覺到它的分量。

儘管我曾經那麼的喜歡聽音樂,那麼勤快地買CD,但我也沒有成為一個在音樂上有什麼特別見解的人,更別說堅持聽CD,心安理得地用起MP3和iPhone。也許是這個瞬息萬變的年代,許多事情,許多東西都推著人往前走,連停下來相處的時間都沒有,我也只是被裹挾的一員而已。也許對於音樂流俗的基因一早就在我聽POP時埋下,人云亦云隨波逐流。不過弔詭的是,多年後,我還是買了一張POP的CD,嘗試在浮世中找回以前的那點寧靜,而這件事情竟然也變得不流俗了。

一切好像都很自然,一切也好像都很不自然。就像陳升新歌歌詞里寫的一句:沒有想過也沒有不好,埋在現實里是荒謬的哲學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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