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難》第五十五章 龍涎香
來軍倚在門框上,兩腳綿軟無力,他整個人散了架似的,右手拋出精震符後便耷拉了下來,身子順著門框往下滑直到癱坐地上。
塗山氏雖被制伏,封居胥卻依然躺在地上,目光獃滯的盯著房梁。
「封兄!」來軍費力的朝他喊,「封兄!」
封居胥一動不動。
胡嬰寧想支起前身,剛一使勁抬起腦袋,兩條前腿就打彎了,摔在地上,掙扎著試了幾次,精疲力竭後她徹底暈厥不醒。
呂瑤兒安置好宋彎月後,聽到院子里有動靜,就抄起一把鐵鍬小心翼翼的來到封居胥的房間,彼時,倆人倆狐均已昏迷不醒,呂瑤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連拖帶拽把他們挪到床上,自己累得手叉著腰氣喘吁吁,這時院子里來人了。
呂瑤兒想是先前逃出去的小廝丫鬟見沒事了就回來了,她走出房門,來到院子里,見水池旁站著一位佳人。
呂瑤兒進宋府時,府上大大小小的丫鬟小廝她掃一眼就記住了,這女孩絕對不是宋府的人,她看向呂瑤兒,呂瑤兒見她挽著撒了紫粉的髮髻,交領上衣,兩條綠色長袖隨風而動,下著一條粉色長裙,束在上衣之外,腰部又圍了一條白色短裙,一條綠色絲帶束腰,余端系成花結,垂於身側,她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嘟著嘴瞟一眼呂瑤兒又掃視著周圍亂糟糟一團。
「你是?」呂瑤兒率先打破沉默。
「我是來為貴府修補迴廊圖案的畫匠,」她撇撇嘴,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可依我看,現在用不上我了。」
迴廊早都塌了,花泥樹枝鋪了一地,她活動了下背著畫箱的肩頭,「那我就回去了,定金恕不奉還。」
「行吧,是不關你的事,你把名字留下來,我好給宋小姐說去。」呂瑤兒只等她說完就準備轉身回房照顧他們。
「祁連雨,」說完,朝呂瑤兒行了禮轉身正準備走,宋彎月倚著門框朝她招手。
「宋大小姐,」祁連雨道個萬福,「您府上這樣,我很難辦······」
宋彎月本想說話,可一口氣沒上來,她靠在門框上深吸幾口氣,待心神平靜後,艱難地帶著顫聲朝祁連雨開口,「祁姑娘,」她又緩了會兒,頭上天旋地轉的,強力壓制自己要仰頭倒下的念頭,她虛弱的請求道,「您是名醫之後,今日宋府橫遭劫難······我求您能發發慈悲,救······救······」說完暈厥在地。
祁連雨趕緊跑去扶起宋彎月,朝呂瑤兒喊道,「還愣著幹嘛,趕緊搭把手啊!」
呂瑤兒眉頭一皺,她最討厭被人指使,可眼下救人要緊,她忍住怒火前去幫忙,待把宋彎月放在床上,祁連雨從腰間掏出一個小瓷瓶,嘣一聲拔下瓶塞,找來八仙桌上擺放的小香爐,將三粒赤紫狀的香料點燃,蓋上香爐蓋子,煙如凝漆,冒出一股不怎麼香還稍微有點酸的味道,她又取出兩個小瓷瓶,裡面分別裝著沉香與檀香,將二者與這紫赤狀的香料混合起來,氣味瞬時變得清婉。
「這赤紫色的是什麼香?」呂瑤兒被香味撩撥的飄飄欲仙,禁不住問道。
「金顏香。」祁連雨冷冷的回道。
宋彎月在香氛中緩緩睜開眼,金顏香色黃而氣勁,善於聚集眾香,她不再感到疲乏無力,繚繞的香煙安撫著她脆弱的心神,祁連雨扶起她腦袋,把一粒丸藥塞進她嘴裡,「宋大小姐,這是亞濕香丸,你通體虛弱,以它補氣最好不過,來,」祁連雨端起茶碗湊到宋彎月嘴邊,「用這口茶把它送下去吧。」
宋彎月咕咚咕咚將它吞下,這亞濕香丸味溫而重,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她感到自己氣和而長,雖然還是有些疲乏,可走動走動已沒什麼問題了。
「那邊還躺了幾個,」呂瑤兒朝宋彎月講道,「讓這位聖手給他們也治治唄。」
宋彎月懇求地看著祁連雨,「祁姑娘,您看······」
「哦,」祁連雨懶洋洋的伸下腰,「不在話下。」
呂瑤兒領著她到了封居胥房間,床上一順溜躺著倆人倆狐,祁連雨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這其中的一人一狐不就是封居胥跟胡嬰寧嘛!
祁連雨快步走到封居胥身邊,手背撫在他光潔的額頭上,她眉頭微蹙,腰間掏出三個小瓶,裡面分別裝著主治心痛去惡氣的雞舌香丸,主治風毒嘔吐的丁香丸以及主治心腹間惡氣的鬱金香丸,她扶起封居胥掰開他的嘴巴,將三顆丸藥塞進他嘴裡,取水送服,封居胥鐵青的臉漸漸恢復血色,身上冒出一股兒蒸騰的熱氣,汗珠從臉上,手臂上,腳掌上汩汩湧出,他突然一陣抽搐,呂瑤兒在一旁慌了,祁連雨給她遞了個沒事的眼色,呂瑤兒這才放下心來,可見封居胥像癲癇病一樣不住的抽搐,她不安的看著他。
片刻,一道幽藍的蛇影從封居胥身上蒸騰了出來,它吐著蛇信子痛苦得來回扭動,不久便煙消雲散了,封居胥的身子明顯放鬆了很多,他原先身體夾得很緊,現在就像是一張攤開的肉餅,擺了個「大」字在床上呼哧呼哧喘氣,片刻後詐屍般從床上彈了起來,「饒命啊!大仙饒命啊!」
封居胥慌裡慌張在地上轉了一圈,不見塗山氏蹤影,抬頭見呂瑤兒與祁連雨杵那兒看傻子似的看他,扭頭往床上一看,來軍並兩隻狐狸躺在床上,他擠出一絲尷尬的微笑,拿手揉搓著面頰,朝祁連雨寒暄道,「小姐姐,真巧啊。」
「嗯,」祁連雨哼了一鼻子,「你還記得我啊?」
呂瑤兒一聽就明白了,這倆有事,她饒有深意的瞟了封居胥一眼,「我說,」她雙手抱臂,怪聲怪調的講道,「能過會兒再敘舊嗎?床上還有躺著的呢。」
祁連雨嘴角一抽,飛快的白了眼呂瑤兒,雙手抱臂回敬道,「腦西搭牢,我要幹嘛還輪得著你說。」
封居胥一見大事不妙,刺溜躥到她倆中間,跟條哈巴狗似的左右哄著,「二位,別,二位,」封居胥轉向呂瑤兒,「咱救人要緊,救人要緊哈,」又轉向祁連雨,「小姐姐,我那好兄弟昏迷不醒,還有小狐狸,你看她臉上那口子,可憐見的,小姐姐快救救他們吧。」
呂瑤兒剜了她一眼,祁連雨也不甘示弱,回瞪一眼為敬。
呂瑤兒一跺腳就要去拽她頭髮,死活被封居胥給攔住了,祁連雨顧不上跟她鬥氣,她皺著眉頭捏起來軍的手腕把脈,片刻後,從腰間取出裝著迷迭香的小瓶子,將其倒入香爐點燃,芳香甚烈,來軍蒼白的小尖臉慢慢紅潤起來,他的長睫毛抖動著,祁連雨頭一次見一個男人有這麼長的睫毛的,來軍睜開眼,那眼睛黑亮如漆,又細又長,她不覺看呆了,見來軍看著她,她趕緊低下頭,忙活起來,取出白茅香丸塞入來軍口中,送水服之,來軍方才被巽風訣湧出的先天一炁衝散了靈力,體內浸入寒毒,這白茅香丸味甘平,服食後通體散香,腹內的冷痛感登時消失。
「來兄,來兄,」封居胥坐到床沿上伸出五根手指跟他眼前比劃,「沒事了吧?」
來軍緩了會兒,微笑的看著封居胥,「多虧封兄手下留情,不然那股先天一炁早就將我衝散架了,在下輸得心服口服啊。」
封居胥拍拍他的肩膀,「沒事就好,」他客氣道,「我那點伎倆完全是瞎貓碰見了死耗子,厲害還是來兄厲害的。」
他倆擱那兒互相恭維,一人手裡拿了一大疊高帽子恨不能把對方給捂死,祁連雨把他倆「請」下床,她兩指放在小狐狸的脖頸處,脈象異常紊亂,臉上的傷口也很嚴重,不及時處理就要化膿了。
她無奈的搖搖頭,「我救不了她。」
封居胥以為祁連雨記恨胡嬰寧以前欺負過她,故意這麼說的,「小姐姐,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你就······」
祁連雨白了他一眼,「腦西搭牢,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她看著小狐狸,非常嚴肅地講道,「她是被劍氣傷了內臟,須用龍涎香調和芳草、零陵香與都梁香服之,方可起死回生,可是,」祁連雨將腰間的小瓶子全部取出擺放在床鋪上,「呶,我身上的香料雖多,可就是少一樣龍涎香。」
「龍涎香怎麼取?」封居胥急切地問道。
「東海之中有海翁魚,此魚大者如山,重萬斤,它會吐出涎水,涎水浮於水面,這便是龍涎香,當海翁吐出時一定要立即收集,不然就會被鷗鳥游魚給吃個精光,此香難得如此,如今沿海倭亂熾烈,漁民四散奔逃,龍涎香在市面上已經絕跡了,就是有錢也買不到。」祁連雨說完嘆了一口氣。
「我現在就去取,」封居胥就要行胎息之法。
「我與封兄同去,」來軍握住封居胥肩頭,「不必浪費靈力了,」他掏出燕公子龍虎真符,口頌秘咒,一龍一虎呼嘯而至,嚇得呂瑤兒跟祁連雨趕緊躲到桌子下面。
來軍騎虎,封居胥騎龍,伴著電閃雷鳴朝東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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